到底是摯友,班昀能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或者說,班昀早就已經猜到了。
或許當初就是為了讓卓施然避免這樣的命運,于是才自願選擇了遺忘。
結果兜兜轉轉,還是走上一樣的路。
命運這個東西,很玄。
有時候看似仁慈,但有時候又好像從來都不優待任何人。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班昀問道。
他一瞬不瞬盯着封炎。
說實話,班昀以旁觀者的理智角度來看,希望卓施然能夠放棄。
可是一想到如果卓施然放棄了的話,依照封炎朱雀聖力容器的命運,最後的結局,就是英年早逝。
正因為知道這個,所以班昀停頓片刻,補充了一句,“唐馳和我說過,獸靈堂裡,那些被徹底回收了的神獸們……”
班昀眉心擰着,想到了那是唐馳說的話。
唐馳殺孽深重,已經很是冷情冷心了,如果不這樣冷情冷心的話,會瘋的。
所以他說起這些的時候,聲音甚至是很平靜的。
但他所勾勒描述的那些細節,越是平靜冷靜地說出來,反倒越是讓人覺得悚然。
沒能完成傳承的神獸之力,那麼容器會被回收。
那些容器在獸靈堂裡,就像是陰傀儡一樣,被控制着,被利用着,被抽取着。
“他們被泡在印着各自神獸圖騰的罐子裡,身上都紮着很多的魂釘
“他們的魂力,還有神獸的聖力,則是源源不斷為元老會所利用着
“唐馳說,容器們的魂力,因為經年累月經過了神獸聖力的洗滌重刷,所以魂力是非常強大的
“所以就連魂力都被利用,而神獸的聖力,就更加不用說了。
元老會裡甚至有人說過,冬天的時候總是不夠暖,要是能将朱雀抓回來用上就好了
封炎坐在那兒,安安靜靜聽着這些話,一語不發。
聽到這裡的時候,他才扯開唇角,輕輕笑了一聲。
聽起來,有些自嘲。
班昀看着他,目光裡多少有些不落忍。
封炎擡眸看他一眼,眼神倒是還算平靜,隻是那平靜中,帶着一種近乎蒼涼的寂寥。
封炎對他說了句,“你剛才問我的話,再問一遍吧
班昀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思忖了片刻,才有些遲疑地問了一句,“是……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這句嗎?
”
封炎輕輕點了點頭,他看着班昀,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堅決。
說道,“我不想要那個孩子,我也不想要她給我生孩子
就在封炎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無論是他,還是班昀,都聽到了裡間傳來一些細碎聲響。
班昀側頭看去。
封炎則是直接站起身來,快速到了裡間的門口,推開了隔門。
女子身形單薄,一身白色中衣,墨色的長發柔軟順滑,像是緞子一樣,從肩後,在背上鋪了一背。
她站在那兒,沒有穿鞋,白皙的腳踩在地上,和黑色的石磚對比起來,襯得簡直白得像是透明的,腳背上的青色血管都很是清晰,根根分明。
她這樣的形象,顯得整個人仿佛都格外嬌小,透着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卻十分明晰的,脆弱的感覺。
隔門被一推開。
她就安靜站在那兒,揚眸看着他們。
封炎的目光有些怔忪,隻看到她在門内站着,表情沉靜的樣子。
他就莫名有些嗓子發幹,那種情緒,或許應該稱之為……緊張?
“你……什麼時候醒的?
”封炎問道。
卓施然看着他,“不久前
似是看出了他的局促,又或許是沒有。
總之,卓施然的嘴角淺淺勾了起來,說了句,“小爵爺,好久不見
她這樣對先前的那些話絕口不提。
封炎張了張嘴,就算想說什麼,一時之間,好像也無法開口了。
隻關切問道,“好些了嗎?
”
卓施然點了點頭,“好多了
連班昀都看出來了他倆之間,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厮腦子壞掉了卻還對人家姑娘動手動腳的原因呢,還是因為剛才封炎這些話被她聽到了的原因呢……
總之,班昀瞧着他倆,都替他倆覺得尴尬!
班昀想了想,自己和卓施然相處的時候都沒這麼尴尬。
真是替這厮覺得着急。
于是班昀隻思忖了片刻,就像是緩和氣氛似的,說了句,“喝不喝?
我釀的五毒釀,千金難求的,别人想喝都喝不到
卓施然有些無奈地睨他一眼,“谷主,你當谷主前都不先學點常識的嗎?
”
班昀聽了這話,眉頭皺了皺,慢吞吞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在罵我傻呢?
”
“哪有讓有身孕的女子喝酒的道理卓施然說道。
“啧班昀啧了一聲,話非常順嘴地就出來了一截兒,“那又如何,不是反正都不打算要了麼……”
下一秒,他就有點想給自己嘴上來一下。
原本這倆之間就已經夠尴尬了。
他這些話,不僅沒把氛圍給圓過去,反倒是越描越黑,氛圍越搞越僵硬了。
封炎沉默着。
卓施然也沒說話,沉默了幾秒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長長呼出來,然後才說道,“好吧,既然話題已經到這裡了,也躲不過去
她擡眸,一雙又黑又亮,極為澄澈,形狀極為完美的鳳眼,直勾勾地看着封炎。
不偏不倚地對視着他。
這樣的眼神,簡直讓人有一種,要被她看到心裡去了的錯覺!
封炎也定定對視着她的眼睛。
然後聽到了她的聲音,“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小爵爺
封炎聽到這話,眉頭立馬就皺起來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
他像是真的不解,又像是不願去相信卓施然想要表達的深意,于是這樣追問了一句。
卓施然思忖片刻,就繼續說道,“意思就是,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去留都由我自己決定
封炎的眉頭皺得很緊。
但還不等他開口,卓施然又繼續說道,“這件事情,就算要商量,按照道理,我也隻會和我的夫君商量
她擡眸看着他,哪怕不說話,意思也已經很清楚了。
他是她的夫君麼?
很顯然,他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