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眼睛看着胡錦月，我有種感覺，接下來他說出口的話會非常的可怕。
一旦說出口，我和他就都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分不清是害怕還是緊張，我的心砰砰跳的厲害。

　　胡錦月繼續道，“他們是牛頭人族，屬于遠古族的部落之一。
”

　　牛頭人族？

　　見我一臉疑惑，胡錦月輕笑了下，他擡手，手指彎曲刮去我臉上的淚珠，道，“是不是沒有聽說過這個種族？
可他們的分支，你一定聽說過，混沌，窮奇，饕餮這些兇獸都是他們的遠親。
牛頭人族好戰，崇尚力量，信奉強者為尊。
那個年代，天地間靈力充沛，人人皆可修仙，所有的人都在增強，牛頭人族依靠着先天的優勢，更是成了修煉大軍中的佼佼者……”

　　盤古大帝是衆神的領袖，巫祖大帝是妖族的領袖，女娲大帝是人族的領袖。
本該三大天帝相互制約，達成天地間陰陽的平衡，種族之間共同發展，以求三界和平。
可随着牛頭人族的崛起，他們開始挑釁盤古大帝，遠古族内部的部落頻繁發生矛盾，甚至爆發小規模内戰。

　　遠古族打仗跟人類打仗的破壞範圍是不同的，這就好比人類打仗與螞蟻打仗的區别。
所以，為了不影響三界，盤古大帝下令誅殺牛頭人族。

　　胡錦月和胡錦雲是這場大戰裡的先鋒官，他們接到命令，率領大軍闖進部落，把部落中人屠殺殆盡。

　　“他們，”胡錦月瞥了眼周圍星星點點的白光，頓了下才道，“他們擺出的這個姿勢是忏悔，忏悔不敬盤古大帝的罪行。
”

　　按照胡錦月的說法，他們兄妹倆并沒有做錯事，雖然殺了很多人，但他們是為了确保三界的太平。
是這些人的做法危害到了衆生，他們本就有罪，本就該死。

　　“小弟馬，”似是看穿了我心裡在想什麼，胡錦月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微彎，笑着看我，“是不是覺得他們該死？
覺得我并沒有殺錯他們？
”

　　我點頭，“難道不是嗎？
”

　　胡錦月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小弟馬，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看他們，他們還全部都保持着死亡時候的樣子，你仔細看他們的姿勢。
”

　　我看向距離我最近的一個光點。

　　我身上有神兵的氣息，胡錦月又是另一個屠殺他們的人，所以這些怨靈更加不敢靠近我們。
他們與我的距離，比上一次我一個人的時候遠多了。
這就造成，我必須仔細看，才能看清光點裡的樣子。

　　光點之中，一個老者穿着白色的束縛衣，雙臂抱在胸前，跪在地上。
老頭駝着背，低着頭，一副毫無還手之力，任人宰殺的模樣。

　　我愣住。

　　老者的這個形象跟嗜血暴躁的牛頭人族形象差得也太遠了吧？

　　“他們……”我震驚的看向胡錦月。

　　胡錦月抿了下唇，黑眸中含着碎裂的光，“小弟馬，就是你猜的那樣，他們不是牛頭人族。
”

　　就算猜到了，可親耳聽到，我還是感到震撼。

　　“是……”

　　我想問是不是胡錦月他們殺錯人了？
可轉念一想，這怎麼可能！
這是行軍打仗，不是在鬧着玩！
胡錦月是帶着軍隊沖進部落的，怎麼可能犯走錯部落這種錯誤？

　　唯一的解釋，當初下令屠殺的就是這個部落。
是指揮官撒了謊，為了讓士兵們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所以撒謊稱這個部落是牛頭人族部落。

　　“後來呢？
”我隐約覺得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我面前緩緩的揭開。

　　胡錦月道，“聽命行事，是我們從小就受到的訓練。
所以就算這個部落弱小毫無還手之力，我們也把他們全部屠殺了。
”

　　把人殺光以後，胡錦月帶領大軍回去複命。

　　胡錦雲是女孩子，心軟。
殺完人以後，她情緒崩潰大哭。
她不是怕殺人，她是無法接受她殺了一群手無寸鐵之人。
這不是戰鬥，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胡錦雲說她要留下，安撫這些亡者的靈魂。

　　我微怔。

　　安撫靈魂？
把人困在虛空裡，讓這些怨靈日日感受死亡時刻的恐怖，胡錦月管這叫安撫？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胡錦月擡手，指尖點了下我的額頭。

　　我疼得輕皺了眉，看着胡錦月。

　　胡錦月又道，“錦雲把這些怨靈困在這裡，是在幫他們，她希望這些怨靈有重見天日，洗刷冤屈的那一天。
”

　　胡錦月帶領大軍回去複命，巫祖大帝誇他做的不錯，可他卻高興不起來，他沒忍住，問巫祖大帝這個部落裡究竟是些什麼人？
為什麼一定要殺他們？
他們明明就像人類一樣的弱小，對神權是造成不了任何威脅的。

　　聽到胡錦月的質問，巫祖大帝非常不高興，他沒有回答胡錦月，而是讓胡錦月去領了二十軍棍，以此讓胡錦月認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麼話是不該說的。

　　領完軍棍，回到家，胡錦月進屋，就看到了坐在他房間裡等他的胡錦雲。

　　胡錦雲呆呆的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雙眼無神，沒有聚焦，隻有眼淚不斷的往下滾。
聽到腳步聲，胡錦雲看向胡錦月。

　　然後下一秒，胡錦雲就給胡錦月跪下了。

　　胡錦月吓了一跳，想去扶妹妹，可卻因為他後背的傷，疼得也跪在了地上。

　　胡錦月問胡錦雲怎麼了？

　　胡錦雲哭着說，她要死了，她不能再跟哥哥在一起了。

　　看到胡錦月眼底流露出的悲傷，我止不住的心疼，我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要煉神兵了嗎？
”

　　胡錦月搖頭，“不是，是錦雲發現了遠古族的秘密，她才說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

　　“這個秘密跟萬珠口中的秘密是同一個？
”我問。

　　胡錦月點頭，“是。
”

　　“是盤古大帝已死？
”我又問。

　　這次，胡錦月搖頭了，他道，“别猜了，這個秘密大到一旦我說出來，你可能就不要我了。
”

　　他語氣委屈，一雙黑眸望着我，像是一條害怕被抛棄的大型犬。

　　我心疼極了，趕忙道，“胡錦月，不會的。
我不會抛棄你，就像你也不會離開我一樣。
你是我堂口的仙家，你必須跟我在一起。
”

　　聞言，胡錦月笑了，黑亮亮閃閃的，似是含了一層水光。

　　他伸出手，“那拉鈎。
”

　　我把手伸過去，與胡錦月小拇指勾在一起。

　　胡錦月輕輕的晃動，“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弟馬絕不抛棄胡錦月。
”

　　我不知道他在擔憂什麼，隻能安撫道，“嗯，一百年不變。
胡錦月，你現在可以把秘密告訴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