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一個人,更準确的說是躺着一個木乃伊。
從頭到腳,就連眼睛都被白布包裹住了,刺鼻的藥味在房間裡飄蕩。
塗抹在他身上的藥汁與血混合在一起,滲透白布。
通過白布上斑斑血痕也可以看出此時他身上的傷有多嚴重。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他身上的腐肉被削掉了的關系,隻是半天沒見而已,我覺得他整個人都變瘦了,身形都發生了變化。
我心疼極了,走過去伸出手,想要觸碰他。
可同時又害怕弄疼他,而不敢去碰。
我坐到床邊,眼睛裡升起一層水霧,低頭用眼睛描着他的輪廓。
煜宸這會兒應該是昏死的狀态,他并不知道我來了,整個人一動不動的躺着。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又怕打擾到他。
我現在整個人都糾結極了,越是在乎一個人越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夕。
”
我正難過着,突然聽到了如塵的聲音傳進來。
我忙擦掉眼淚,轉過頭看他。
他恢複了人身,雙手如托至寶一般的捧着錦盒,邊往屋子裡走,邊對着我道,“你在這幹嘛?
”
我愣了下,“我來看煜宸啊。
”進來之前,我告訴過他的。
了如塵看我一眼,“我知道你是來看煜宸的,所以你守着鳳凰哭個什麼勁兒?
”
我一驚,趕忙站起來,低頭看了看床上的木乃伊,又轉頭看向了如塵,“他,他是雲翎?
”
了如塵點頭,“我封了他的神識,給他上了藥,正在幫他身上的傷自愈。
林夕,把他裹成這樣,完全是為了上藥方便,跟煜宸相比,他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
”
說到這,了如塵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對着我笑了下,道,“林夕,你不會把他當成了煜宸,所以才在這抹眼淚的吧?
林夕,你連自己的男人都認不出來……”
“我當然認得出來!
”我被說的不好意思,硬着頭皮打斷了如塵的話,“雲翎傷成這樣,也很讓人心疼啊。
”
了如塵笑了笑也沒有拆穿我,隻是對着我道,“煜宸在裡屋。
對了,林夕,我聽說白子期的帝王印在你手裡,拿出來讓我見識一下。
”
帝王印是我們這群人拼命搶來的,為了以防萬一,我把帝王印交給了傅煉。
帝王印本就是傅煉鍛造出來的,而且傅煉本領高,放在他那裡最為穩妥。
我回了了如塵一句,帝王印沒在我手裡。
然後我就轉身跑進了裡屋。
推開裡屋的房門,一股彌漫的熱氣就迎面撲來,熱氣中夾雜着濃濃的血腥味,我下意識的眯起眼睛,往房間裡看去。
房間裡沒有床,也沒有任何的家具,隻有一個巨大的溫泉池。
溫泉池是橢圓形,池水旁邊鋪着白玉,不停向上冒着騰騰白氣的池水中,一條黑色的蛇盤在其中。
蛇的身體完全浸泡在水裡,黑色的鱗片,在水中閃爍森冷的光,仿佛哪怕浸泡在溫泉水裡,這條大蛇身上也沒有絲毫的溫度。
蛇頭趴在水池旁的白玉上,聽到我進來的腳步聲,大蛇睜開眼,一雙金色的豎瞳沾染了水汽,如兩顆墜入了溪水中的貓眼石,水潤而明亮。
乍一看他身上并沒什麼外傷,可仔細看就會發現,随着溫泉水的沸騰,大蛇身上不停有血水流進溫泉之中。
看不到傷口在哪裡,卻能看到有血滲出來,就好像大蛇身上有無數看不見的細小傷口一樣,這些傷口藏在他的鱗片之下,不停的往外淌血。
“煜宸。
”我輕聲叫他,隻是叫了他的名字,我的眼淚就不聽使喚的湧了出來。
我不想他再為我擔心,趕忙深吸口氣,穩定下情緒,才繼續開口,“是不是很疼?
”
煜宸現在還非常虛弱,連擡頭的動作他都做不了。
他隻能趴在白玉地面上,用一雙金色的豎瞳看向我。
“别哭,我沒事。
”煜宸道,“了如塵醫術高明,我很快就能恢複。
”五⑧○
我忙跟着點頭,“煜宸,你很快就會好的。
”
煜宸輕嗯一聲,随後問我,“林夕,帝王印現在在哪裡?
”
我把帝王印,以及他昏死之後發生的事情全部跟他講述了一遍。
聽我說完,煜宸沉默了片刻後,道,“白子期突然失蹤,古神軍沒有了領導人,現在一定是一片混亂。
第三次大戰不會如期開戰了,可這個太平隻是暫時的。
白子期手下的大将很多,難保不會有人重振軍威,繼續對天界發起進攻。
當然,厲南庚要是得知了白子期失蹤的消息,那厲南庚也絕對會抓住這次機會,趁古神軍混亂發動襲擊,從而達到将古神軍徹底殲滅的目的。
這兩種情況,不管是會發生哪一種,最後的結果都會是以一場慘烈的大戰收尾。
林夕,你想保陽世太平,想阻止兩方大戰,那現在就要開始行動了。
白子期失蹤的消息瞞不了太久,而我短時間肯定無法恢複。
我問過了了如塵,雲翎恢複也需要七天。
林夕,這段時間隻能靠你了。
”
他身受重傷,剛剛蘇醒過來,腦子裡就已經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麼辦了。
我想做什麼,他都會幫我。
這句話,在他這裡,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煜宸極好,是這世上對我最好最好的人。
我看着他,穩了穩神,開口問道,“煜宸,我該做些什麼?
”
“趁白子期失蹤的消息還沒有傳開,厲南庚現在還有顧忌。
林夕,你去找古神軍,讓他們放棄大戰,并且藏起來,不要讓厲南庚找到他們。
”煜宸道,“林夕,帶上帝王印,以九鳳帝姬的身份出現,九鳳帝姬是遠古神,她在古神之中地位極高,說話會更有分量。
”
交代完我這些,煜宸頓了下,又道,“林夕,千萬小心。
”
我點頭,對着煜宸保證,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煜宸非常虛弱,隻是跟我說了這麼幾句話而已,他就已經有些喘了。
我不敢再打擾他休息,轉身要離開。
看到我要走,煜宸突然叫我,“林夕,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
我停下腳步,回身看他,一臉的疑惑。
見我想不起來忘了什麼,煜宸輕笑下,提醒我,“你忘了吻我。
就這麼放你走,太虧了,過來!
”
說到最後,他又變成一貫霸道的模樣。
生怕我不聽話似的,還加重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