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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餘年》第5卷京華江南 第54章 傷者在宮中

慶餘年 貓膩 6458 2024-01-29 20:04

  車簾隨著迎面而來的風飄了起來,露出一角車外的青青山色,和疾退而後的長長石闆路,就像是無數幅的畫面,正在不停地倒帶。

   畫面的一角,是片黑色的布巾正在飄動著,化作流溢黑光,漸漸佔據了整個畫面。

   畫面轉而一亮,斑駁的亮片化作了很眼熟的小花,在澹州的山崖間開放著,有一隻略顯粗糙但格外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摘了一朵。

   花兒在民宅頂的露台上被陽光與海風曬乾,混入茶中。
開水衝入杯中,蕩起茶葉與乾花,泛起金黃潤澤的琥珀色,又有一隻手伸了過來,穩穩地端起,放在了面前。

   “少爺,喝杯思思泡的新茶吧,今天是她入門頭一天。
”許久不見的冬兒姐姐滿臉溫和笑容,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沒有在澹州當豆腐西施。

   自己搖了搖頭,接過茶來,送到了另一邊,看著坐在自己旁邊正不停啃著雞腿的婉兒,嗔怪說道:“油乎乎的,你也吃的下去,喝杯茶清清嗓子。

   婉兒沒有說話,反而是坐在自己右手的妹妹笑了起來,眉宇間的淡淡憂色全數無蹤,讓自己看著很是欣慰。

   “該走了。
”臉上蒙著一塊黑布的五竹冷聲說道。

   “去哪兒呢?”自己下意識裡問了一句。

   “去看小姐。

   “好。
”自己沒有一絲異議,無比興奮地站起身來,走到床邊去提行李,還有那一個……黑黑的箱子。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
今天這箱子格外的重,怎麽提也提不起來,把自己搞的滿頭大汗。

   ……

   ……

   一滴汗順著昏迷中範閑地額角,滑落了下來。
滴在了枕頭上面,他有些迷糊地將眼簾撐開一條小縫隙,無神地看著上方的流簷彩繪,知道自己身處在一個很陌生的房間之中,不由渾身一寒,想著:

   “難道……又穿了?”

   如果死一次就要穿一次,範閑或許情願自己上一次就死的透徹些,何必來這世上走一遭,看了那麽些人,遇了那麽些事。
動了那麽些情,生出不舍來,卻又離開。
偏還記得。

   範閑有些散離地目光終於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開始像嬰兒一樣地學習聚焦,終於瞧清楚了在自己身邊,婉兒的一雙眼睛已經哭成了紅腫的小桃子,死死攥著床單的一角。
咬著下唇,不肯發出聲音――看來自己還活著,還是在慶國這個世界裡。
隻是不知道自己是躺在哪裡。

   低頭有些困難,但他從胸口處傳來的疼痛裡,知道自己的傷並沒有治好。
此時房間四周裡,全是那些低眉順眼的閹人,正滿臉惶恐地四處找尋著什麽,冒充著忙碌與悲哀,門口處,一群穿著禦醫服飾的老頭兒們正哀哀戚戚地對著一位中年人說話。

   “陛下,臣等實在無法。

   中年人大怒道:“如果救不回來。
你們就陪葬去!

   半昏迷狀態中的範閑,看著這一幕,卻忍不住冷笑了起來,隻是唇角並不聽他地大腦指揮翹起一角。

   他在心裡想著,這倒確實是挺耳熟的台詞,隻是你這皇帝,到我要死的時候才來發狠,似乎做人不怎麽厚道――與眼前情況相比,範閑下意識裡更希望是父親大人範尚書在對著太醫大吼大叫。

   想伸手拍拍婉兒地手背,卻沒有力氣動彈一絲,體內無一處不痛楚,無一處不空虛,他強行提攝心神,卻是腦中嗡的一響,又昏了過去。

   當範提司大人還有餘暇腹誹皇帝,安慰老婆的時候,整個京都已經亂翻了天。

   皇帝遇刺!

   這件事情不可能瞞過天下所有人,所以很多人在黃昏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不過令百姓們心安的是,陛下並沒有在這次事件之事受傷。
但沒過多久,又傳來消息,監察院提司小範大人,忠心護君,英勇出手,親手消彌了這一件天大地禍事,然後不顧病後傷後虛弱之身,自懸空廟追緝刺客入京,終於不支倒地,身受重傷,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範閑在慶國民間的名聲一向不錯,一聞這消息,京都居民們大多端著飯碗表示了真切的擔心與衷心地祝福,夜裡提著燈籠去慶廟替他祈福的人們竟是排起了長隊。

   城南大街的範府沒亮幾盞燈,一片黯淡,下人們手足無措地等著消息。
範閑受傷之後,被虎衛們直接送入了宮中,陛下返京之後,便將重傷之後的範閑留在了宮中,令禦醫們寸步不離看著,對於陛下的這個表示,範府上上下下都覺得理所當然――少奶奶與小姐已經入了宮,還沒有消息傳出來,不過傳聞中大少爺被刺了一刀,傷勢極重,太醫一時間沒有很好的法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戶部尚書範建沒有入宮,隻是坐在自己的書房裡,陰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陳萍萍也不可能還在郊外地陳圓裡看美女歌舞,他坐著輪椅,返回了監察院,第一時間內開始展開對於行刺一事的調查,同時接手了懸空廟上被擒的那位小太監和那位九品高手的屍體。

   靖王已經趕進了宮中,柔嘉郡主留在閨房裡哭。

   不知道京中還有多少小姑娘們在傷心。

   ……

   ……

   二皇子緊閉著王府的大門,嚴禁屬下任何人,去打聽任何消息,做出任何反應。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值此多事之秋,任何不恰當的舉動都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大皇子守在搶救範閑地廣信宮外面,不停地踱著步。

   宜貴嬪也領著三皇子站在廣信宮外面。
今天三皇子這條小命等於是範閑救下來的,先不說宜貴嬪與範府的親戚關系,身為宮中女子的她,也知道在陛下震火地背後,所體現的是什麽,而自己應該表現出什麽樣的態度。

   皇後沒有來,東宮太子也隻是在廣信宮處假意關心了幾句,安慰了婉兒和若若幾句,又請陛下以聖體為重,便回了東宮。

   據另外傳來的消息。
皇太後雖然隻是派洪公公來看了看,但老人家此時正在含光殿後方的小念堂燃香祈福。

   範閑重傷將死的消息,讓慶國所有的勢力做出了他們最接近真實的反應。
不免感覺有些荒謬的可愛。

   ……

   ……

   廣信宮以往是長公主在宮中的居所,也正是範閑第一次夜探皇宮時便來過地地方,但他沒有在寢宮裡呆過,所以先前醒來的那一刹那裡,沒有認出來自己是躺在皇宮裡。
雖然範閑是為了陛下才受了這麽重的傷。
但一位臣子被留在宮裡治傷,終究是件很不合體統地事情,好在他還有個身份是長公主的女婿。

   吱呀一聲。
廣信宮的門被推開了,皇帝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身旁泫然欲泣的範若若,眉間略現疲態。
姚公公顫著聲音說道:“陛下,您先去歇歇吧,小範大人這裡有禦醫們治著,應該無妨。

   皇帝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寒光:“那些沒用地家夥……”

   “陛下,我想進去看看。
”範若若穩定住自己的心神,對著皇帝行了一禮。
“可是……太醫正不讓我進去。

   “嗯?”皇帝皺起了眉頭,“為什麽?”他注意到範家小姐腳邊放著一個很尋常的提盒。

   範若若咬著嘴唇說道:“哥哥一直沒醒來,但虎衛說過,讓我拿他青日裡常用地解毒藥丸來,想必是他昏迷前心中有數,隻是禦醫不……相信我的話。

   皇帝默然站在階上,禦醫治病自然有自己的程序,拒絕範若若的藥也是正常。
但此時的皇帝,與以往許多年裡都不一樣……似乎是第一次,他發現自己這麽多兒子裡面,隻有裡面那個才是最出息的,也隻有裡面那個,才不是為了自己的位置而思考問題……

   懸空廟上,在那樣危急的關頭,如果範閑第一選擇是不顧生死的去救皇帝,隻怕多疑成習地皇帝依然會對範閑有所提防,因為那樣的舉動,也許正是他身為一位權臣――想表現自己的忠誠給一位君主看――而做皇帝這種職業的人,向來不會相信可以看得見的忠誠。

   可問題是……範閑選擇了先救老三!

   如果深究起來,都察院甚至可以就著這個細節,彈劾範閑大逆不道。
隻是皇帝本非尋常人物,他卻從這個細節裡面,自以為看清了範閑城府極深的表面下,依然有一顆溫良仁順的心……就像當年那個女子一般。

   很好笑的是,範閑在那一瞬間根本不是這般想的,問題是,皇帝並不知道。

   所以,皇帝很欣慰。

   在知道範閑被重傷將死之後,他許多年不曾動搖絲毫的心,終於有了那麽一絲絲顫動,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對範閑是不是壓榨的過於極端,自我懷疑之後,他更是對範建感到了一絲毫無道理的嫉妒,一絲不能宣諸於天的憤怒――這麽優秀的一個年輕人,憑什麽……就隻能是你的兒子?

   自己的幾個兒子?老大太直,老二太假,老三……太小,至於太子?皇帝在心底冷笑一聲,心想這個小王八蛋莫非以為朕沒有看見你故意踩中那個酒杯?

   所以他將範閑留在了宮中,一方面是為了盡快將範閑救活,另一方面也是一位中年男人骨子裡的某種負面情緒在作祟。
與他自幼一起長大的範建,或許對於陛下的心理過程十分清楚,所以在兒子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也沒有入宮。
隻是很黯然地留在了範府地書房中。

   陛下傳召,太醫正領著一位正在稍事休息的禦醫走出宮門,滿臉苦色回道:“陛下,外面的血止住了。
可是那把刀子傷著了範大人的內腑。

   皇帝微擡下頜,示意了一下範若若地存在:“為何不讓範家小姐進宮?”

   太醫正就算在此時,也不忘維護自己的專業精神,皺眉道:“那些藥丸不知道是什麽成分……刺客的刀上浸著毒,但毒素也沒有分析清楚,所以不敢亂吃,怕……”

   “怕個屁!
”此時一直在階下坐在椅子上的靖王爺衝了上來,啪的一聲,一耳光就甩在了太醫正的臉頰上,罵道:“老子給了你兩個時辰!
你不說把人救活。
你至少也要把範閑救醒!
隻要他醒了,以他的醫術,要比你這糟老頭子可靠的多!

   太醫正挨了一記耳光。
昏頭昏腦之餘大感恚怒,根本說不出什麽話來。

   皇帝正想訓斥靖王舉止不當,但聽著這幾句話,心頭一動,覺得實在是很有道理。
如今費介不在京中,要說到解毒療傷,隻怕還沒有人比範閑更厲害。
皺眉說道:“不管怎麽說,先想法子,把範閑弄醒過來!

   話一出口,皇帝才發現,範閑果然是一個全才,而且如果他不是擔心自己和皇子們中了煙毒,將藥囊扔在了樓闆上,隻怕他就算被刺客劍毒所侵,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副田地――又想到範閑的一椿好處。
他心裡忍不住又歎息了一聲,暗道,如果這孩子的母親……不是她,那該有多好。

   他搖了搖頭,在太監們地帶領下回了禦書房。

   得了陛下的聖旨,靖王領著範若若,一把推門宮門口的侍衛,根本不管那些禦醫們地苦苦進諫,直接闖到了床邊。

   婉兒雙眼紅腫,一言不發,隻是握著範閑有些冰冷的手,呆呆地望著範閑昏迷後蒼白的臉,似乎連自己身後來了什麽人都不知道。

   範若若看著這一幕,心頭微慟,卻旋即化作一片堅定,她相信自己這個了不起的哥哥,不可能這麽簡簡單單的死去。

   “弄醒他。
”靖王爺今日再不像一位花農,卻像是一位殺伐決斷地大將,眯眼說道:“如果吃藥沒用,我就斬他一根手指。

   範若若似沒有聽到這句話,直接從提盒裡取出幾個大小不等的木頭盒子。

   靖王爺道:“你知道……應該吃哪個?”由不得他不謹慎,畢竟禦醫們不是全然的蠢貨,說地話也有些道理,如果藥丸吃錯了,鬼知道會有什麽效果,說不定此時奄奄一息的範閑,就會直接嗝屁!

   範若若點點頭,很鎮定地從木盒中取出一個淡黃色的藥丸,藥丸發著一股極辛辣的味道。

   她望將藥丸遞到嫂子的手中,兩位姑娘都是冰雪聰明之人,林婉兒手掌一顫之後,問也不用多問一句,直接送到嘴裡開始快速咀嚼了起來,又接過太監遞來的溫清水,飲了一口,讓嘴裡的藥化的更稀一些。

   在一旁好奇緊張圍觀著的禦醫們,知道這兩位膽大地姑娘家是準備灌藥了,反正自己也無法阻止,便有一位趕緊上前,用專用的木製工具撬開範閑的牙齒。

   林婉兒低頭,喂了過去。

   一直默然看著的靖王,忽然伸了一隻手掌過去,在範閑的胸口拍了一下,然後往下一順。

   然後,眾人開始緊張地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範閑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睜了開來,隻是眼神有些無力。

   ……

   ……

   “範大人醒啦!

   早有知趣的太監高喊著,出宮去給皇帝陛下報信,殿內殿外頓時熱鬧了起來。

   範閑受傷之後真正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一定有很多人會失望吧。

   然後他看著身邊緊張、興奮、餘悲猶存的那幾張熟悉的臉龐,輕輕說道:“枕頭。

   婉兒握著拳頭,雙唇緊閉,似乎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了。
拿了個枕頭墊在了他地後頸處,知道相公是要看自己胸口的傷勢,所以又去墊了一個,讓他的頭能更高一些。

   若若已經移了支亮亮的燭台過來。
將他受傷後淒慘地胸膛照的極亮。

   範閑閉著雙眼,先讓那股辛辣的藥力在體內漸漸散開,提升了一下自己已經枯萎到了極點的精力,這才緩緩睜開雙眼,朝著自己的胸口望去。

   傷口不深,而且位置有些偏下,看著是胸口,實際上應該是在胃部的上端,禦醫們對外部傷勢的處置極好,範閑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但他知道胃上應該也被刺破了個口子。
還在緩緩地流著血,自己的真氣已經完全散體,根本不可能靠真氣來自療……如果任由體內出血繼續。
自己估計熬不過今天晚上,以這個世界的醫學水青,對於內髒的受傷,實在是沒有什麽辦法,這怪不得禦醫。

   “抹了。
”他地精力讓他隻能很簡短的發布命令。

   範若若想都不想。
直接取過煮過的粗布,將哥哥胸膛上地那些藥粉全部抹掉,惹得旁觀的禦醫們一陣驚呼。

   毫不意外。
胸口處的那個傷口,又開始滲出血來。

   “針。
”範閑輕輕吐出一個字,勉強能動的手,反手握住了正渾身發抖的妻子冰冷地手。

   若若取出幾枚長針。
範閑的眼珠子向旁微轉,看著一旁的靖王爺說道:“天突,期門,俞府,關元,入針兩分。

   下針是需要真氣加持地。
而此時身旁……似乎隻有靖王爺有這個本事,範閑醒來之後猜的清清楚楚,先前送藥入腹的那一掌,不知道夾著練了多少年的雄渾真氣。
靖王爺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也要當大夫,依言接過細細的長針,有些緊張地依次紮在範閑所指的穴道上。

   針入體膚,血勢頓止,四周的禦醫滿臉瞠目結舌,不敢相信。

   ……

   ……

   “三處。
”範閑委頓無力地對靖王爺說了句。

   靖王馬上明白了,監察院三處最擅長製毒,自己與陛下關心則亂,竟是忘了讓他們入宮替範閑解毒,於是趕緊出殿而去,讓人去傳監察院三處主辦及一應人員入宮,救病治人。

   沒料到三處的人早就已經在皇宮之外等著了,三處頭目更是請了好幾次旨,要入宮去救範閑,隻是今晚宮中亂成一團,禁軍統領有幾人被監察院傳去問話,竟是沒有人敢去請示陛下,自然也就沒有誰敢讓他們入宮。

   此時靖王代陛下傳旨,監察院的人終於松了一口氣,直接入了宮門,趕到了廣信宮裡。
三處地人帶了一大堆東西,釘釘當當的好像是金屬物,躺在床上的範閑聽著這聲音,卻像是聽著玉?綸音一般動聽。

   三處頭目是費介師兄的弟子,就是範閑的師兄,在監察院裡與範閑向來相處的極為相得,此時看著師弟淒慘無比地躺在床上,臉一下子就陰沉了起來,他走到範閑身邊,一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包括禦醫在內的所有人,都緊張地注視著他。

   過了一會兒,三處頭目點點頭,望著範閑說道:“師弟的藥丸已經極好……不過,這毒是東夷城一脈的,試試院裡備著的這枚。

   範閑心頭微動,依言服下藥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精神頓時好了些。

   天下所謂三大用毒宗師, 費介為其一,肖恩為其二,還有一位卻是東夷城的怪人,在這三個人當中,費介涉獵最廣,本事無疑最強,但是用毒宗師,所選擇材料及製毒布毒風格都有強烈的不同,像肖恩就偏重於動物油脂與腺體分泌,費介偏重於植物樹漿,這也影響了範閑。
偏生那個刺客匕首上喂的毒,卻是東夷城那派的硝石礦毒派,兩派風格不通,想解起毒來,十分麻煩,院裡怎麽可能有常備的解毒藥?

   所以範閑清楚,這藥丸一定是有人借著師兄的名義,送入宮中替自己解毒,隻是常年陶醉於毒藥學研究,從而顯得有些一根筋的師兄,卻很明顯沒有想到這點。

   毒素漸褪,剩下的便是體內髒腑上的傷勢。
看著監察院的解毒本領,禦醫們終於有些佩服了,但還是很好奇,這位範提司和三處準備怎麽處理體內的傷口。

   “師弟,你以前讓處裡準備的那套工具,我都帶來了,怎麽用?”三處頭目自己似乎也不清楚那些東西的功能。

   範閑看著自己胸口下方的那個血口子,喘息著說道:“我需要一個膽子特別大的人……還需要一個手特別穩的人。

   三處頭目常年與毒物死人打交道,開膛剖肚的場面不知道看了多少年,膽子自然是足夠大的,至於手特別穩的人?三處裡面這些官吏,似乎都足以應付。

   但……範若若卻倔強地站到了床前,說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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