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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餘年》第6卷殿前歡 第131章 羊蔥巷中的密會

慶餘年 貓膩 3412 2024-01-29 20:04

  封遺詔,惹得朝堂大亂,群臣咬牙硬抗,似乎每個人這封遺詔似的。
然而經由舒大學士的話語,所有人都清楚,那封至少可以從名份上將太子掀下馬來的遺詔,此時還留在澹泊公範閑的手裡。

   那小範大人究竟在哪裡呢?暫時先不去描繪太極殿裡劍拔弩帳,時刻準備血濺三尺的壯烈景象,一心要扶助太子登基的勢力,包括那位幽居幕後,看似什麽也沒做,實際上卻是宮亂根源的長公主,都在嗅聞著京都裡的氣味,試圖找到範閑藏身的地點。

   抓住範閑,殺死範閑,釘死範閑,毀了遺詔,那麽朝堂再亂也亂不到哪裡去,舒胡二位大學士喪失了最後的倚靠,再如何強項,也不可能再次發動文臣們對抗皇權。

   太極殿中今日才正式宣布範閑是弑君元兇,謀逆大惡,而宮外那些勢力對範閑的追緝暗殺早已經不知道進行了多少天。
然而京都太大,長公主手中的資源甚至可以隱隱控制京都,卻無法於萬千人中,尋出範閑的蹤跡。

   甚至長公主根本沒有辦法阻止範閑於太子登基前夜,暗中與舒蕪會面,暗中做了這麽多事情。

   誰都不知道範閑,究竟躲在哪裡。

   ……

   ……

   一處偏僻小巷,距離京都皇權中心有些遠,距離京都最豪奢的富貴宅聚地也不近,然而卻顯得格外安靜。
街面上那些悲傷惶恐地京都百姓氛圍,無法進入這方小巷,隻有幾株青樹在初秋天氣裡自在搖擺。

   巷子叫做羊蔥巷,很不起眼的名字。

   巷子的盡頭是一方小院,院子是前兩年不知何人買下。
大半年前,有位女子帶著幾個下人搬了進來。
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竟能購得如此清幽小院。
然而這大半年間。
從來沒有訪客來過此地。

   今日皇宮之中,正在進行著你死我活的爭鬥,然而引發這一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此時卻很清閑地坐在這間院子的樹下乘涼,一面喝著熱茶。
一面低頭想著些什麽。

   範閑穿了一件青布衣裳。
臉上略動了些手腳。
雖非稍減英秀之氣。
卻讓整個人看著更篤實了一些。
手指頭輕輕轉著微燙的小盅。
他忽然皺了皺眉頭,對身旁那位眉眼秀麗,眼窩深陷地美人兒說道:“除了和親王,還有誰知道你這個院子?”

   那名美人兒抿著唇搖了搖頭,大大地眼睛裡滿是好奇與興奮的神采。
她看著範閑這位傳說中的弑君惡賊竟是一點也不害怕。

   是地。
這處小院便是當年範閑暗中購下。
於年前贈於大皇子金屋養嬌的絕密所在。

   而那位模樣神情與慶國端莊女子大有分別地美人兒,自然是那位跟隨征西軍歸京地西胡某部族公主,在江南困擾了範閑一年之久地瑪索索姑娘。

   除了經手地鄧子越。
沒有人知道買下這方小院地是範閑。
而這件院子轉贈大皇子之後。
以大皇子懼內易臊的性情。
更是不可能四處宣揚。
所以範閑昨夜串連群臣後。
沒有再回客棧。
而是選擇來到了這方小院,根本不擔心會被長公主方面猜到。

   範府和監察院四周都有人盯著。
言府、王啟年家隻怕都有內廷的高手盯著。
範閑不想冒險。
隻有這間羊蔥巷裡的小院。
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同時也方便他與那個關鍵人物地聯絡。

   聽到瑪索索好奇地回答,範閑的眉頭皺了一下,從椅上站了起來。
平靜地望著開著巷左的後門。

   因為他聽到了有人正在往這個院子裡行來,而來人明顯不是自己要等地大皇子。

   ……

   ……

   當啷數聲,咯吱一聲,無名小院地木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鎖,推開來。
瑪索索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忍不住捂住了嘴。
這院子裡地下人都是由範家少爺買來地,從來沒有外人來過這間院子。
這來地人究竟是誰?

   她轉頭望著範閑,低聲呼喊道:“少爺,快跑!

   範閑沒有跑。
隻是望著後門處拾步而入的那位女子笑了笑,笑容裡地情緒十分複雜,然後他一揖及地,說道:“給王妃請安。

   來人不是和親王。
而是和親王妃,北齊大公主。

   大公主面色平靜,眉眼含笑,就這樣默默看著範閑。
半晌後款款行禮,說道:“見過小公爺。

   範閑拱手相讓。
搖頭苦笑,心想自己在院中等著老大,卻等來了這位。
由此可見大皇子懼內懼到何種程度,竟是連自己地小金屋都報備給了大公主。

   “索索你先進去。
”範閑揮揮手。
知道王妃不願意看見這位西胡之媚,示意瑪索索在裡間暫避。

   王妃是單身來此,身上雖未刻意喬裝打扮,但明顯也是經過一番安排。
範閑靜靜看了她兩眼,伸手請她坐下,沉默片刻後說道:“王妃好大地膽量,明知道宮裡一定盯著和親王府。
居然還敢單身來此。
與我相見。

   昨夜聯絡文臣之後。
範閑最想聯絡地便是手握禁

   皇子,然而據傳寧才人已經被控含光殿中,和親王府內廷和京都守備地眼線。
所以範閑尋了個妙法,在王府中留下信息,希望大皇子能夠想辦法聯絡自己。

   但沒有想到,今日來的卻是王妃。

   “小範大人才是天鑄的雄膽……”王妃微笑應了他的那句話,“明知道京都諸方勢力索君甚急,明知今日太子登基,閣下卻能安坐一方銷金小院之中,靜看事勢發展,真不知道大人您是胸有成竹,還是一籌莫展。

   “胸有成竹非真,一籌莫展亦假。
”範閑望著王妃的溫柔面龐輕聲說道:“若非有想法,又何至於會驚動王妃?”

   王妃和聲應道:“如今京中局勢危急。
我家王爺負責禁軍守衛,絕對無法回府,所以小範大人若想與他相見,隻怕有些難度。
隻是不知小範大人有何難處,我冒昧來見,還盼小範大人不要見怪。

   範閑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後忽然開口說道:“大公主。
如今我乃是弑君謀逆之徒。
你既然敢來見我,問我有何難處。
那便自然是明白我地意思。

   王妃眼波微亂,一時不知如何接這話。

   範閑低頭想了會兒。
往王妃的身旁靠近半尺,輕聲說道:“不知王妃可還記得,當年自北齊南下,馬車內外。
你我可曾說過什麽?”

   王妃微微一怔。
旋即微笑了起來:“約定自然不會忘卻,隻是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京都局勢太險。
王爺他全靠手中禁軍苦苦支撐,若大人真要辦大事,隻怕王爺力有不逮。
我一個婦道人家。
更是無法應承。

   “苦苦支撐?”範閑輕聲笑道:“王妃說的可是昨日京都守備換人之事?”

   王妃沉默了下來。

   範閑歎了一口氣,因為京都守備換人。
這算是刺中了自己地要害,也刺中了大皇子的軟肋。

   最先前京都守備師一直處於葉家的控制之中,後來由秦家第二代的領軍人物秦恆掌握了兩年。
直到年前因為山谷狙殺一事,陛下借題發揮,清洗朝中勢力分布,將秦恆調入樞密院任副使。
任命了大皇子當年西征軍中地副帥謝蘇為京都守備統領。

   然而這一切在昨天已經發生了變化,太後穩住宮中後。
下地第一道旨意。
便是將謝蘇直接撤了。
秦恆再次複任京都守備統領!

   謝蘇無辜被撤,隻是大皇子又因為陛下遇刺的事情,禁軍所受壓力十分之大,根本無法說話。
而且這位當年西征軍中地猛將,執掌京都守備師不過半年,根本無法形成自己的勢力,秦家一轉手再接了回來。
大皇子和謝蘇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範閑也很頭痛這件事情,京都守備控制權易手,且不提膠州水師許茂才向自己建議地大事,等若是整座京都的外圍軍力,都已經控制在了秦家地手中。

   他看了王妃一眼,皺眉說道:“京都守備師常駐元台,隻要十三城門司不出問題,能夠解決京都大勢的……依然還是禁軍。

   “我從未忘記與大人您地承諾。
”王妃看著他靜靜說道:“然而您從大東山歸來。
卻不知道如今京中宮中是何等樣森嚴地模樣,王爺如今還能勉強控制住禁軍,那是因為太後老祖宗沒有下旨……”

   範閑沉默著。

   王妃繼續說道:“太後為何放心讓我家王爺執掌禁軍?因為她知道, 王爺是一個直性情人,他不會動亂,不會造反……”

   沒有等王妃說完,範閑已經笑了起來:“現在的情況是。
宮裡有人正在造反。

   王妃苦笑道:“問題是。
誰坐在太極殿中。
誰才資格論定誰在造反。
若泊公您此時在宮中,在太後地身旁。
讀著那份今日已經宣揚開來地遺詔,我敢保證,我家王爺,一定是您最堅強的支持者。

   ……

   ……

   “把遺詔拿出來吧。
”王妃忽然開口勸說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此時將遺詔公開,還有一爭之力,不然隻能被動下去。

   “不行,有很多人還沒有動,比如我的嶽母大人……”範閑平靜說道:“遺詔在我身上,至少還可以保持一段時間地平靜,遺詔一旦真地出來,那麽雙方隻有撕開臉開戰。

   王妃微嘲說道:“都這個時候了,公爺莫非還要保持澹泊清明之意?”

   範閑自嘲笑道:“我不是愚蠢的人。
之所以不公布遺詔,與王妃先前所說王爺因何沉默地原因……其實都是一個。

   他盯著王妃地眼睛,緩緩說道:“寧才人在宮裡,王爺當然做不得什麽,不要忘記,我那夫人小妾也都在宮裡,真要明著開戰了,我和王爺都承不起這等損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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