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男生 武俠仙俠 慶餘年

《慶餘年》第7卷朝天子 第34章 人生何處不重逢

慶餘年 貓膩 8192 2024-01-29 20:04

  輪清白的明月照耀在由無窮建築怪影層疊而成的東夷並不如何耀眼,再配上城外良港處拂過來的微鹹海風,讓空氣中彌漫起一股魅惑的味道,就像是風乾的鹽梅被誰扔進了一杯清亮的五糧液中,泛著淡青的顏色,將辛辣的殺意陰險地藏在清香裡。

   一處二層民宅的後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兩個疊在一起的人影像陣風似穿了進去,緊接著門後的人馬上將門關閉,同時民宅之外傳來幾聲表示安全、無人蹤蹤的暗號。

   這是南慶監察院四處駐東夷城內一處隱秘的據點,負責這個據點的書畫店老闆,今天晚上一直等在這裡,沒有想到最後竟然等來了一位傷者。
他開門之後,便緊張地握緊了手裡的匕首,一絲不動地坐在了後門背後,小心地留意著據點四周的動靜,務求保證,一旦事有不諧,他能夠在第一時間內報警。

   灑在庭院內的月光忽然暗了暗,書畫店老闆緊張地擡眼望去,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注意到一抹影子順著民宅二樓木門的縫隙飄了進去。

   屋內,範閑將王十三郎放到了床上,盯著他滿臉的青白之色仔細觀察了半晌,然後撬開他的嘴唇,看了看舌苔,又側耳聽了聽脈象和肺音,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

   能夠讓強悍的十三郎真氣盡散,渾身癱軟無力,這種毒一定是非常恐怖的事物。
時間太短,範閑仍然無法完全精準地判斷出,劍廬首徒雲之瀾究竟給王十三郎下的什麽藥,但對於這種藥物的大體成分和作用類型,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他想了片刻後,從懷中取出從不離身的小袋。
自其中擇了一顆微褐色地藥刃,用兩根手指啪的一聲捏碎,塞進了王十三郎的雙唇中,自桌上取來半壺涼水,生生灌了進去。

   涼水打濕了王十三郎的衣服前襟。
然而這位殺了西胡左賢王,還能從王帳裡殺將出來的壯勇強者卻沒有絲毫反應,因為他此時已經昏迷了過去。

   範閑地眼眸裡閃過一絲寒意,抿了抿發乾的嘴唇,單掌在王十三郎胸前一摁一拂,手法如水波一般下撫,真氣微送,助王十三郎吞水入藥。

   做完這一切。
範閑才稍稍放下心來,沉默地坐在王十三郎旁邊,等著藥力開始發揮作用。
他看了一眼房門旁邊的那抹影子,沉默無語,似乎在思考另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藥物漸漸發揮作用,王十三郎的額頭開始滲出汗珠。
範閑知道時候到了,盤膝上床,閉上雙眼,開始憑借自己體內道法自然的天一道純良真氣。
替他?毒療傷。

   在江南的時節,範閑體內經脈盡碎,全靠著海棠朵朵用天一道功法相助,才能將經脈修補回來。
今日王十三郎雖然中毒已深,經脈被毒物侵伐的一片淩亂。
隱隱可以感覺到地脈管上面千瘡百孔,但至少比當年的範閑要好治許多。

   藥物不可能完全驅盡十三郎體內的毒,但再加上範閑的療傷真氣。
則又是另一個結果。
自費介離開,肖恩死去,東夷城那位用毒大師不知所蹤,如今這世間,範閑可以說是用毒解毒第一行家,雖然雲之瀾下的藥物極其厲害,卻也難不倒他。

   影子沉默在房門處守侯著療毒事宜,冷漠地看著臉色越來越紅的王十三郎,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王十三郎終於睜開雙眼,醒了過來,然而他醒過來地那一刹那,並沒有望向辛苦救治自己的範閑,而是滲出兩道令人心寒的利芒,直刺門旁陰影中的那個中年人。

   王十三郎不知道那個中年人是誰,隻知道對方約摸四十幾歲,在青州城內曾經在極偶然地情況下見過他一面,知道他是範閑的親信。
王十三郎本以為這個看不出高低的中年人,是監察院裡的某位密探,然而先前在範閑背上還未昏厥時,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在那片月光中,這個中年人向四師兄刺過去的那一劍。

   四顧劍!
劍廬秘學,從不外傳,隻有劍廬十三位親傳弟子才有可能修習地四顧劍!

   “你究竟是誰?”王十三郎虛弱不堪,但目光卻極為警惕和複雜,他盯著影子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

   ……

   範閑緩緩將雙掌從王十三郎後背收了回來,體力真氣消耗太大,渾身的汗就像漿子一樣流淌著,這一刻汗流滿面。
他聽到了王十三郎充滿震驚與緊張地這句問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沒有想到這位十三郎初初逃離鬼門關,居然就重新回到了劍廬的立場上,對影子產生了極強烈的敵意與關注。

   影子微微低著頭,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腳尖,根本沒有回答王十三郎這個問題,或許是覺得無趣,或許是覺得無聊,或許是覺得不屑。

   他是四顧劍的親弟弟,被四顧劍的幼徒這樣逼問,自然覺得相當荒謬。
而整個天底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不超過四個人,在範閑沒有允許之前,影子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與劍廬之間的關系。

   隻是這個天大的秘密,隨著今天晚上影子的被迫出手,隻怕會引起很多人的猜測了。

   範閑從床後挪了下來,低著頭坐在王十三郎的旁邊,將腦袋埋在雙肩之間,顯得格外疲憊,身上的汗泛著一陣陣難聞的味道。

   王十三郎沒有向他道謝,隻是像一隻老虎般,死死地盯著影子,似乎如果影子不給自己一個答案,他此時縱使虛弱不堪,縱使剛被劍廬的師兄弟們用陰毒的手法制住,也要以劍廬的名義向影子出手。

   範閑埋著頭,擡起右手的食指輕輕嗅了一下,指尖上帶著王十三郎體內被逼出的汗液,略有些油脂之感。
他馬上分辯出了這種藥物的成分,心裡咯噔一聲,眼眸裡殺意大作。
說道:“好厲害的毒,十三,你這位大師兄還真愛護你。

   此言一

   ;手把他從自家地師兄弟手中救了出來。

   範閑忽然擺了擺手。
極為疲憊說道:“這毒太厲害。
我手頭沒有趁手地藥物,光用真氣逼毒,無法逼清,你至少還要調養數日才能恢復。
有什麽要問的,明天醒來再問。

   王十三郎劇咳了兩聲。
似乎有些不甘心。
但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重。
倒向了床上。

   範閑反手抽出王十三郎脖頸上地那枚細針,搖了搖頭,從床邊坐了起來,取起半壺冷茶往肚子裡灌了進去。
又激出一身汗來。
更覺疲憊不堪。

   他推門而出。
坐在了屋簷下地陰影中。
影子也來到了他的旁邊。

   “剛才幸虧你來了。
”沉默半晌後。
範閑輕聲說道:“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

   一想到劍廬裡那四把有九品之境地寒劍。
想到剛才看似灑然實則兇險地境地,範閑的心裡便是一片後怕與寒冷,天下英雄果然不能小覷,單打獨鬥。
如今的自己雖然從不懼人。
但是被幾名九品圍攻,實在是相當恐怖。
尤其是自己又不忍心丟下王十三郎。
如果不是影子突兀出現在那片月光之中,誰知道今天自己面臨的下場是什麽。

   在那個賣秋刀魚地冰攤分手,範閑給影子的指令是聯系監察院埋伏在東夷城內地釘子,他單身去地梅圃夾院。
卻沒有想到影子能夠這麽快完成任務,並且回到自己地身邊。
救了自己一命。

   “處理六處事務之前。
我首先是一個影子。
”影子在他的身旁冷冷說道。

   範閑沉默了片刻,知道對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以前是陳萍萍的影子,所以從來不會離開陳萍萍的身邊。
後來陳萍萍命他前來保護自己,他就成為自己形影不離地影子。

   即便範閑有些托大,讓影子去處理院務,有短暫片刻離開自己地身邊,影子依然會覺得強烈地不安。
選擇用最快地速度找到範閑――他地行事風格,便是暗中跟在範閑地身後,時刻保護他。

   海風拂來。
吹的範閑渾身濕汗更加陰冷,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如今已經是九品上的強者,早已寒暑不侵,然而此刻卻打了個寒噤,足以證明他此時內心的寒冷。

   他心中地寒冷是因為劍廬內部地傾伐,雲之瀾居然敢對王十三郎下手,而且下手如此之狠,並且有那麽多的劍廬高手站在他地身旁,難道說將死地四顧劍已經失去了對劍廬的控制?

   寒冷還因為先前那危險的境地,渾身的汗漿,並不僅僅因為是替王十三郎逼毒造成,還因為那四柄恐怖地劍,範閑驚魂未定。

   而他心頭還有一件更害怕的事情,這件事情壓在他地心頭,讓他艱於呼吸,恐懼佔據了整個心身。

   很明顯影子知道他此時在害怕什麽,所以也顯得前所未有地神情凝重,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發。

   此時此景,讓範閑想到很多年前初下江南,在沙州客棧外的屋簷下,他和這位天下第一刺客,並膝而坐,相談雖不歡愉,卻是撈了不少好處。
今日再次相鄰而坐,兩個人的心情卻都十分沉重。

   “為什麽剛才你沒有殺死那個劍廬高手?”範閑地嗓音已經因為緊張,而變得乾澀起來。

   “對方有四名九品,我們能一招而過,靠的是出奇不意,用劍意震懾對方的心神。
”影子閉著眼睛,沉默說道:“即便這樣,我也隻能重傷一人,你並沒有真正的傷到老三……如果對方醒過神來,我們或許能逃走,但依然不可能將他們全部殺死。

   “不得不承認,我那位白癡哥哥教徒弟的本事,是天下第一。

   影子地這句話闡述了一個天下皆知的事實,四大宗師之中,葉流雲不收徒,慶帝大概有範閑這樣一個古怪的轉折弟子,而苦荷地天一道雖然弟子眾多,但真正培養出無數絕頂高手的,隻有四顧劍一人,僅劍廬門下便有十二名九品。
這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量。

   範閑沉默了許久之後。
忽然開口說道:“我這三年一直很小心。
一旦使用四顧劍,劍下必然死人。
我從來沒有讓活人看見我使出四顧劍的劍招。

   “我地劍下從來沒有活口。
”影子冷漠地陳述著事實。
這位天下第一刺客,但凡出劍。
從未有過生還者。

   “雲之瀾呢?”範閑提起一個名字。
三年前在江南,影子領著六處地劍客,滿天下地追殺以雲之瀾為首的劍廬弟子,生生將東夷城地黑暗勢力逼出蘇杭二州。
為範閑整治江南秩序立下了大功。

   “我殺雲之瀾地時候,沒有用原劍。
”影子沉默片刻後應了一句。

   範閑輕輕點了點頭。
就算是影子在杭州樓外樓下的西湖漁舟旁。
對雲之瀾暴起突擊。
也隻是重傷了對方,看來影子也是擔心無法將雲之瀾殺死,所以在手法上留了後手,以免暴露自己地身份。

   “所以說。
整個天下。
隻有今天晚上這五個。
不六個……如果加上十三郎。
就是七個人。
可能知道這個秘密。
”範閑低頭思忖道:“問題在於。
這幾個人我們還沒有辦法滅口,你說四顧劍大概什麽時候會猜到你就是他僥幸活下來地弟弟?”

   影子沉默很久之後,緩緩開口說道:“說不定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監察院的影子就是我了。

   此言一出。
範閑陷入了一種無可奈何地平靜之中。
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或許便要因為此行東夷城。
而變成事實。

   他擡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喃喃說道:“如果四顧劍能夠替我們保密,那該有多好。

   影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但那種戲謔的意味卻是掩之不住。

   範閑忽然長太息一聲,望著影子微笑問道:“當日在懸空廟刺殺皇帝陛下地感覺如

   影子思忖片刻後,說道:“感覺不錯。

   範閑聳聳肩。
沒有再說什麽。

   懸空廟刺殺當日。
陛下一口喝破,刺客乃是東夷城四顧劍自幼離家出走地幼弟。
如今萬民皆知。
慶帝乃是大宗師。
眼光自然不會出錯。
如果四顧劍經由今天晚上弟子們地回報。
猜到了影子就是自己的幼弟,這個消息傳回南慶國內……

   監察院六處主辦影子刺殺慶帝!
陳萍萍還能好好地坐在輪椅上嗎?這便是範閑與影子最害怕的事情,他們兩個人。
對於那位孤老子,都有發自內心最深處地敬愛之意,此時回過神來,他們很後悔先前那一刻,露出了一個破綻。
一個暴露監察院最大秘密地破綻。

   “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地那麽糟糕。
”範閑忽然平靜說道:“明天之內。
我要面見四顧劍。
與他談生意。
將這事兒一並談了。

   正如範閑所思所言。
這件事情並不見得會波及到南慶國內。
隻是他在小心翼翼地做著準備。
而此行東夷城地正事兒,需要他用心處理,如果此事處理地好。
也許一切問題都會迎風而解。

   “我們是朋友?”範閑一面喝著稀粥,一面看著坐在床邊,滿臉蒼白,傷勢未愈的王十三郎。

   王十三郎思忖片刻後,點了點頭。

   範閑放下粥碗,極為嚴肅認真說道:“如果你不想失去我這位友人,那麽關於昨天晚上地一切,從今天開始,你一句話都不要說,不要問。

   王十三郎再次點了點頭。
範閑雖然讓他不要發問,但是關於昨天以及更前幾天東夷城內發生地事情,卻必須要問清楚,他用指尖點點桌面,示意十三郎用些米粥養胃,斟酌著言辭說道:“我昨天敢一個人去梅圃夾院找你,不是沒有想過雲之瀾會派人盯著那處,但想必你也清楚,我讓監察院一直派了些人盯著你地住處。

   “最大地問題是,我總以為憑你地實力,就算劍廬內部發生什麽慘案,你也應該有能力通知我地下屬,或者給我留下一些痕跡。
”範閑盯著王十三郎的眼睛,“昨夜險些被圍被殺。
這個問題是你造成地。
我不明白,你怎麽就可能被人困在屋內,敗地如此不堪。

   王十三郎聽著這話,眼眸裡閃過一絲痛苦之意,看來師門內部的師兄們對他暗中下手,讓這位心性明朗至極地年輕高手也感到了難以承擔地痛楚。

   半晌之後。
十三郎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三天前。
大師兄請我喝酒,說地便是東夷城地將來。
席上大師兄很激動。
我卻有些無顏相對,因為我知道大師兄所說所做地是正確的。

   “但你的所作所為卻是四顧劍安排的。
你沒有辦法抗拒。
”範閑截住他地話。

   王十三郎沉默片刻後說道:“是地,如果不是師尊有令,我寧肯執劍抵抗南慶大軍。
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
成為師兄們唾棄地角色。

   “當漢奸地感覺不大好吧?”範閑唇角微翹。
笑著說道,心裡卻想到了自己。

   王十三郎不是很明白漢奸這個詞兒地意思。
搖頭說道:“我相信師尊也是為了東夷城地將來和萬千百姓考慮。
而且誰也不知道師尊究竟會怎樣做。

   他頓了頓。
接著說道:“酒席上隻有我與大師兄二人,你知道。
我出關之前。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師兄。
但這兩年,我們師兄弟地感情極好,我甚至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兄長看待。

   範閑冷笑道:“所以他給你毒酒喝,你也一口喝了。

   王十三郎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顫著聲音說道:“大師兄不是這種奸詐小人,我知道他對我下毒。
是為了東夷城,他不想你們慶人通過我地渠道見到師尊。

   “你這人……過於天真爛漫了些。
”範閑歎了口氣說道:“這世道。
不是你殺人。
便是人殺你。
你這種性格。
執掌劍廬,無異於癡人說夢。

   “大師兄不想殺我,他隻想殺你。
破壞可能的協議。
”王十三郎忽然惱怒了起來,盯著範閑說道。

   範閑心頭微怔,忽而軟了下去,溫和說道:“這點兒我相信。
那毒我查過了。
對你地身體雖然有傷害,但隻要你不妄動真氣。
不至於緻命。
雲之瀾和那幾位劍廬師兄。
對你還是存了一絲好意。

   範閑這話其實隻是為了安慰王十三郎。
或許就連他,也不願意看著天下年輕一代高手中最單純地一人,被這些汙穢地東西遮蔽了心靈。

   “雲之瀾困你。
意圖誘殺南慶來的聯絡人,而且先前地探子回報說,劍廬四處防衛森嚴,禁止任何人入內,很明顯。
北齊來人已經入了劍廬。
開始試圖說服你地師傅大人。

   範閑說道:“我現在想知道地就是。
北齊來地大人物。
究竟是誰。

   “不知道。
”王十三郎很乾脆地說道:“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大師兄安排地。
而且這幾天我中了毒。
一直都被關在夾院內。

   “我要見四顧劍。
有沒有什麽辦法?”範閑盯著他地眼睛。

   王十三郎地表情有些落寞,說道:“我也有十天沒有見著師傅了,也不知道他地身體怎麽樣了。
還撐不撐得住。

   範閑聽他完全答非所問,心裡極為惱火,卻也知道沒什麽法子,冷笑說道:“北齊地大人物……還真以為我猜不到是誰?劍廬防禦雖嚴,但雲之瀾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如果你光明正大地走到劍廬,一直保持中立的二師兄,難道會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在劍廬地面前,把你給殺了?”

   王十三郎像看著鬼一樣地看著他,說道:“昨天晚上,你才險些被師兄們殺死,難道你今天又要去送死?”

   範閑沉默了起來,他必須在北齊說服四顧劍之前,見到這位性情乖戾

   師,而且還關系到自己最關切地一人性命,如果自己怕這天下會有很多人死去。

   “你是劍廬十三徒,在東夷城內總有些法子,我再把監察院地人派來幫你,如果我今天進不了劍廬……但我也一定要見到那位北齊大人物。
”範閑地眼中閃過一道頗堪捉摸地怪異神情,似乎他對於如何對付那位北齊大人物極有把握。

   ……

   ……

   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十分困難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看著遠方劍廬地排排草屋。
眼眸裡升起無數複雜地情緒。
整理了一下衣衫,向著那邊行了過去。

   負責防守地各路劍廬弟子。
看著這個人地神情模樣。
臉上都露出了震驚地神情。
有些人下意識裡把手伸到了腰畔,握住了劍柄。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搶先出手。

   不知是誰,用有些乾澀地聲音喚了聲:“小師叔。
師父有令。
祖師爺正在閉關清修。
不得打擾。

   漸漸有人圍了過來。
將王十三郎圍在了當中。
所有地劍廬子弟都知道。
處理門下一應事務地雲之瀾大家。
與這位最受祖師爺寵愛的小師叔之前。
發生了許多問題。

   昨天夜裡,小師叔被人救走。
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南慶來地高手。
但大家都沒有想到。
此時日頭當空,小師叔居然就這樣走到了劍廬門口。

   所有人都很緊張。
不知道是應該馬上出手將他拿下。
還是應該如何。

   王十三郎深吸了一口氣。
面色平靜裡卻夾著無窮地執著。
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向著劍廬走了過去,然後他看見一個極想看見地人,低身行禮道:“二師兄。
我想見師傅。

   劍廬二劍並未參與到此事中。
他帶著一絲憐惜地神情看著王十三郎。
輕聲說道:“師弟。
回吧。

   ……

   ……

   就在劍廬前方鬧地一團亂時。
劍廬後方偏向地一處清幽小院外。
有一個人悄無聲音地順著山下地陰影溜了過來。
此時劍廬弟子們地注意力全部被悍勇出現地王十三郎吸引了過去。
卻沒有人注意到此點。

   這間清幽小院是劍廬用來招待最尊貴客人地所在,隻是那位客人此時正在劍廬之中。
所以小院地防禦力量並不是很強大。
那個人影很輕易地穿了進去。

   一路躲過那些北齊方面自己帶來地高手。
範閑像隻狸貓一般,摸到了後院。
嗅著那股銘記終生地幽幽香味,來到了一處屋內,飄身而入,看著那個正對鏡貼花黃。
舒發著宮女曠怨的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走到那名女子地身後。
俯下身子在她地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輕薄無比說道:“理理,是不是想男人了?”

   那個女人渾身一震。
看著鏡中嫵媚幽怨、無比美麗地自己。
還有臉旁那個令人終生難忘。
秀美不遜於自己地面容,驚的完全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範大人!

   那張臉地主人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了,為什麽會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東夷,出現在劍廬旁邊,出現在自己地身旁!

   司理理霍然轉身,睜著驚恐地雙眼。
看著像鬼一樣出現在自己身邊地範閑。
張了張嘴。
卻是強行壓抑著,沒有發出一聲聲音。
那流光溫柔地眼眸裡。
卻滿是震驚之意。

   範閑很滿意這個女人地表現,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看來他還真是寵你。
這麽大地事情。
居然把你還隨身帶著,難道是怕你給他帶綠帽子?”

   司理理攥著袖角,渾身微抖,嘴唇卻是抿地極緊,眼中微有驚恐。
她和範閑是老熟人了。
當年一路北行,獄中相見,哪裡不知道小範大人是一個怎樣外面溫柔。
實則心狠手辣地角色。
此時對方身在險地,隻要自己稍有舉動,隻怕對方根本不會顧異絲毫當年地情份,辣手摧花。

   範閑輕輕捉著她地下巴,觸手處一片膩滑,思緒在這一刻間竟飄到了當年北上地馬車中,心頭微蕩,嘴裡輕聲說道:“要不要我們替你家人妖皇帝縫一頂綠帽子?”

   司理理驚恐稍去,卻是抿著嘴唇兒笑了起來,她當年本就是京都第一美人兒,如今成了北齊貴妃,深受齊帝寵愛,受了無盡貴氣薰染,更是明妍不可方物,這一笑,笑地眼波流轉如水,好不誘人。

   範閑也笑了笑,和這樣一位知根識底地女子打交道,果然很方便。
他微笑著舉手相請,司理理苦澀一笑,將手放在他的大手之中,走入了帷帳之後。

   司理理太熟悉他的行事風格,知道他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要胡天胡地,隻是要借自己地房間,等一個他一直想等地人。
但不知道為什麽,當手放入範閑溫暖地手中,這女子地心裡竟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似乎得償了數年地宿願,無比滿足。
在這一刹那,她竟是根本沒有想到,呆會兒那人回來之後,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

   ……

   時間很長,或許很短,屋外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一位極為年輕地男子在很多人的拱衛之中,進入了這間房間。
這名男子眉如雙劍不知鋒指何向,眸若大海不知深淺幾何,身著一件素服,腰間系著根明黃緞帶,龍行虎步,一股氣勢天然而生。

   “陛下,理理姑娘不在,或許去園裡玩耍了。
”一名裝成仆人地太監尖聲稟道。

   那名年輕男子心頭或許有什麽煩惱事,輕輕嗯了一聲,便坐到了椅上,習慣地將兩隻腳蹺了起來,早有太監將他地靴子脫掉。

   範閑在帷帳之後靜靜窺視著這一幕,唇角微翹,微嘲想著,已經幾年過去,這位小皇帝果然還是習慣大開雙腿坐著,腳還是這麽臭且蠻大,哪裡有半點兒女人模樣……真真欠打。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