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發兵
“怎麽會死傷如此之多?
!
不是叮囑了你們隻圍不攻,不要同他們動手嗎?
怎麽連領軍都被殺了!
”
人人都說崔司徒儒雅謙和,遵習道法多年,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與人相處,從不起爭執。
可此時的崔浩,卻壓不住心中的怒火。
若是寇謙之肯當初同意幫他,他何必如此緣木求魚?
如今必須盡快處理此事,否則這麽多重騎兵的將士同時死亡,很難不惹人懷疑。
“備車,進宮!
”
崔浩的馬車一路疾馳,入宮門時直接掏出令牌,馬車幾乎沒停地駛入內宮。
說起這可乘車出入內宮的令牌,還是拓跋燾嫌崔浩總是穿木屐走得慢,半是玩笑,半是為了顯示對崔司徒的倚重,這才給了的。
隻是崔浩雖有令牌,卻從未用過,今日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宮門的侍衛看著遠去的馬車,小聲嘀咕,不知是出了什麽緊急的事。
馬車之後是轎攆,崔浩似乎把自己的特權都用在了今日,隻為快一點兒見到拓跋燾。
不出崔浩意料,拓跋燾昨夜又喝了個酩酊大醉。
自從太後薨逝,拓跋燾就經常這樣“借酒消愁”, 後宮無人敢勸。
崔浩到時, 宗愛捂著額角正從寢殿出來。
崔浩雖不喜宗愛,卻知道他最會投拓跋燾所好,可這幾日無論宗愛說什麽,都會引來拓跋燾的怒火。
宗愛同崔浩擦身而過, 捂著傷口的手緊緊扣著, 血都從指縫滲了出來。
儀容不整不便多言,宗愛朝崔浩微微欠身點頭便算打過招呼, 就去處理傷口了。
崔浩一進寢殿, 便撩起衣擺,端端正正, 一絲不苟地跪了下去。
拓跋燾此時宿醉方醒, 頭痛欲裂,見他這架勢,火氣就又往上湧, “你無需做這種文縐縐的假把式,說吧,你又有什麽糟糕的消息給朕?
”
“臣請陛下即刻出兵,征討仇池。
”
拓跋燾猛地直起身,導緻頭疼更甚,他用力拍了自己太陽穴幾下, “你再說一遍?
”
崔浩緩緩作揖, “吐谷渾已經找到了出兵的借口。
檀邀雨觸怒火神山,導緻山神發怒, 熔岩四溢!
無論大魏還是劉宋,都已有傳聞,說檀家有妖女, 命克後星,導緻各朝後宮不穩, 危及天下。
劉宋皇後和我朝太後皆死於其詛咒之下。
如今檀道濟離了劉宋, 再無兵權。
陛下以討伐之名出兵, 正是時候。
”
曾今迫不及待想要出兵討伐仇池的拓跋燾, 此時卻顯得異常地平靜。
“崔司徒有沒有過什麽東西,拚了命想要, 卻怎麽也得不到?
”
崔浩垂首,不知拓跋燾為何此時有此一問,他坦誠道:“人這一生,怎麽可能沒有執念?
人之所以為人, 隻因貪生癡, 癡生念, 念生妄。
碌碌一生,雖然最終孑然一身, 萬事歸塵,卻因有了這些妄念, 才不至於虛度了光陰。
”
拓跋燾苦笑,“你說的沒錯。
可執念這東西,得不到時才是執念。
一旦得到了,便又覺得不過如此。
”
拓跋燾從身邊拿起一把匕首, 扔到崔浩身邊。
崔浩掃了那匕首一眼,卻不知何意。
拓跋燾淡淡道:“這是檀邀雨的貼身匕首。
臨走時送給了盈燕。
就因為這把匕首, 朕始終將盈燕看作是她的一部分。
可實際上, 盈燕不過是個為了朕的寵愛, 隻會迎合朕的女人。
”
“檀邀雨卻不同, 沒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兒, 連朕也不行。
出兵仇池,便是贏了,她也會拚死抵抗,絕不會投降的。
”
崔浩猛地擡起頭,聲音堅定道:“陛下,此時出兵仇池,遠不止為了迎回一位皇後!
隻要拿下仇池,我軍南下便再無後顧之憂。
沒了檀道濟的南宋,根本不是我大軍的對手!
陛下難道就不想一統中原了嗎?
!
”
“至於如何令天女屈服……”崔浩的口氣又突然緩和了一些,“臣自有辦法。
還請陛下即刻下令出兵。
”
拓跋燾看了一眼崔浩,“此戰崔卿有幾成把握?
”
崔浩叩首答道:“工匠處已仿造出百架仇池的弩機, 即便威力還有所遜色,可百架齊發, 也足以壓製他們的城防。
論兵馬,我軍十倍於仇池。
論戰力, 大魏鐵騎, 未有敗績。
論攻防,仇池這幾年雖然收留了不少流民,人口漸豐,可能打仗的卻未增加許多。
加之北涼被仇池收攏後,兵力分散四處,我軍若從北推進,逐步向武都郡圍攏,勝敗則在九一之數。
”
崔浩所言,句句都打在了拓跋燾的心上。
他不是不想出兵,他比任何人都渴望這一戰。
可或許越渴望,即將得到時就越會生出畏懼。
但他畢竟是拓跋燾,真真正正的戰神皇帝。
當短暫的恐懼褪去時,無需崔浩多言,拓跋燾已經起身下旨道:“即日點兵,隨朕親征!
”
崔浩深深作揖叩首,“陛下聖明!
”
拓跋燾的聖旨才下的當日,便有信鴿和信使同時出發,一路向西。
聖旨著令鎮西軍即刻拔營,在王軍抵達之前,以酒泉為界,拿下酒泉以北和以西的四鎮,隻可勝,不可敗!
就在北魏的鐵騎一步步逼近仇池時,檀邀雨卻在吐谷渾境內越走越遠。
以嬴風的腳力,竟然隻能靠著追蹤痕跡,一路勉強跟著。
每次看到路邊那一絲絲的血跡,嬴風的心就像刀割般疼,他看向檀邀雨去往的方向,滿臉的不解,“雨兒,你究竟要去哪兒?
究竟要做什麽?
”
嬴風不相信檀邀雨已經入魔了。
因為她明明神志尚在。
她能說能動,能辨別敵我,怎麽就是魔了?
可若真的如師父所說,她不再顧及旁人的性命,成了無心之人,自己又真的能不顧旁人的安危,強行護住邀雨嗎?
嬴風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腳下不停地追趕。
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檀邀雨似乎完全沒有停留的跡象。
周圍的景色從蕭條變成荒涼,又從荒涼變成了丘壑。
嬴風在沙丘的深處,終於看到了檀邀雨停留的痕跡。
她似乎是在辨別方向,又似乎是身體終於支撐不住,吐了一大口鮮血。
嬴風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又看了眼地上那個鮮紅的血手印,那上面的血跡未乾,她一定就在附近!
嬴風立刻跳上一個沙丘,內力凝結在腳下,披風抹月發力之下,直接將腳下的沙丘踏出了個深坑!
嬴風如箭般飛上空中,他以為自己要在沙丘的遮掩中搜索很久,卻沒想到,一眼就看見了沙丘盡頭,那風沙中的土堡,和土堡前站著的,背影纖薄卻筆直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