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全軍覆沒
複興劍門這個重擔實在太辛苦了,僅憑時雨晴一人的力量,自然很難,但如果能拉攏許應這樣的年輕才俊,那就簡單多了。
“重活累活髒活,就交給他來做!
”
她眼睛亮晶晶的,心道,“還不用給工錢!
”
她翻找自己的希夷之域,尋出不知多少塊令牌,有尊者的長老的首座的,林林總總,數量眾多。
時雨晴翻找片刻,終於尋到劍門太上長老的玉牌,鄭重交給許應,道:“收下這塊玉佩,便是我劍門太上長老。
今後同門有事,作為太上長老自當鼎力扶持,同舟共濟。
”
許應收下玉佩,沉吟片刻,道:“真巧,掌教,我正好有事需要掌教鼎力扶持。
”
時雨晴見他表情為難,知道他是老實人,不好意思開口求人,便詢問道:“是什麽事?
也在望鄉台?
你我是同門,盡管開口,我自會鼎力相助!
”
許應舒了口氣,道:“望鄉台邊緣,有一個賣茶的老太太,她知道我的身世。
我打算去詢問她,但唯恐她不說。
我打算用強,但唯恐打不過她。
”
時雨晴笑道:“我們劍門子弟守望相助,更何況你是太上長老?
這個忙不能不幫!
現在便出發!
”
她向蒼陽尊者說聲抱歉,將蒼陽收入皓月輪中,與許應聯袂向外走去。
這少女取出一卷地圖,對照地理,許應看去,這地圖很是古舊,不知何時流傳下來的,畫的應該是望鄉台的地理圖。
地圖狹長,標記群山。
即便有地理圖,他們也還是小心避開望鄉台中的生物。
這些生物,往往是人所化,很多是儺師,也有煉氣士。
他們變得極為古怪,不可言喻,難以形容。
他們走過一片樹林,樹木們聽到他們的聲音,娑娑的轉過身來,樹皮疙瘩長成人眼的樣子,向外凸出,幽幽的看著他們。
樹木之間還有藤蔓爬行,藤蔓的根部是人的身軀,仰面朝天,目光無神。
他們向前走去,山崖上被血肉塗滿,突然血肉裂開,露出一隻填滿山崖的巨大眼睛,骨碌滾動,看著他們。
時雨晴身後,皓月輪旋轉,時不時射出一道道冷清的劍氣,掃蕩前方道路上的綠色黏液,免得落在他們身上。
他們還碰到一些炸裂的法寶碎片,許應撿起一片,是一口巨大的銅爐的碎片,爐壁上有著煉氣士的道象。
煉氣士將道象烙印在法寶上,可以提升法寶威力威能。
“雨晴你看!
”
許應指著銅爐碎片上的道象烙印,道,“這件法寶碎片上的道象,已經扭曲了,看不出原來的形態。
這便是仙道造成的影響,天道的影響沒有這麽強。
”
時雨晴湊過來看去,隻見法寶碎片上的道象烙印有的炸開,有的扭曲旋轉,混亂不堪,仿佛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將這些法寶摧毀!
“我聽師門長輩說,我們修仙,就是為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所謂三界,便是人、鬼、神三界,神界就是天道世界,天神所居之地。
”
少女思索道,“那麽我們成仙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的道,跳出天道的範疇,達到超脫。
”
“跳出三界,不在五行?
”許應悠然神往,笑道,“凡人經過修行,真的可以超脫逍遙嗎?
”
時雨晴笑道:“自然可以!
我劍門便有祖師飛升仙界,做到了超脫!
”
她臉色隨即沉下,咬牙道:“可是自從大惡人堵死了飛升路,就無人能再飛升!
可惡的大惡人,害死了我劍門的歷代祖師!
”
她咬牙切齒,顯然對那位大惡人極為痛恨。
許應心中有些遲疑。
據他所知,人們口中常說的大惡人,其實有兩位。
一位是那個超級飛升者,此人將天劫推到超級天劫的境地,以至於無人能夠渡劫飛升。
另一位大惡人便是許應自己。
這件事也是許應根據天路的見聞,推導出的,因為他親眼所見,毀滅天路的大惡人就是他自己!
“不知道雨晴所恨的大惡人,是哪個大惡人。
”他心中暗道。
前方道路上,碎片越來越多,那些法寶碎片每一塊都呈現出扭曲爆裂的紋理,越是往前走,道象扭曲的越少,爆裂的越多。
許應追上時雨晴,道:“雨晴,道路沒有出錯罷?
”
時雨晴細細審視地圖,道:“是這條道路。
”
許應心中有些不安,詢問道:“是否還有其他道路?
”
時雨晴搖了搖頭。
許應從她手中接過地圖,仔細審視,不禁皺眉。
根據他們所處的方位,通往奈河橋的道路的確隻有一條,否則便要翻山繞行。
而地圖上在山嶽之中,用朱砂筆標記了許多代表了危險的紅圈,表明那裡是不能涉足的禁區。
“這張地圖,是什麽時期的地圖?
”許應問道。
時雨晴道:“傳聞這張地圖是初代祖師所留,他老人家在飛升前將整個望鄉台探索一遍,但凡他標記的地方,都是不可踏足的禁區。
當年蒼陽師叔便是持此地圖的副本,進入望鄉台。
”
許應微微皺眉,道:“初代祖師是四萬八千年前的人物,這麽長時間過去,望鄉台的地理是否會發生改動?
”
經他這麽一說,時雨晴也有些不安,隻是兩人而今隻有順著地圖往前走,再無走回頭路的可能。
他們身後,青霧茫茫,擋住了他們的退路。
“這種青霧,其實並不存在。
”
時雨晴告訴許應,道,“初代祖師留下的筆記中說,我們之所以能看到青霧,其實是望鄉台中有一種神秘力量,是此地的天地規則,它會以青霧的形式,抹去每個進入望鄉台的人關於後路的記憶。
因此踏入此地的人,便絕無走出去的可能。
進入此地,隻有回歸死亡,絕無生還的道理!
”
許應疑惑道:“可是,為何望鄉台還有一條生路呢?
”
時雨晴笑道:“初代祖師也在筆記中提過這一點。
他說,他懷疑有人用莫大的法力,強行將望鄉台的天地規則鎮住,留下了一條生路。
”
許應肅然起敬,道:“誰人能改變天地規則,甚至鎮壓天地規則,強行留下一條生路?
”
時雨晴道:“初代祖師猜測說,生路既然在奈何橋上,那麽鎮壓望鄉台天地大道的,多半就是奈河的主人。
他說,就是那位在橋頭賣茶的老婆婆。
”
許應心跳如鼓,咚咚作響,暗道一聲不妙。
時雨晴口中的賣茶老婆婆,肯定就是孟婆,難道她真的這麽厲害?
莫非她不姓孟,而是姓猛?
“憑我、金爺、鍾爺和草爺的實力,真的能拿下孟婆嗎?
”
許應想起七爺,隨即把七爺排除在外,心道,“不能。
金爺雖然很猛,但也做不到強行逆轉一片天地的大道的程度。
草爺隻有鑽入孟婆的體內才有機會,鍾爺也差了點火候……”
“等一下!
”
他額頭冷汗滾滾,自己迷了路,金不遺他們可沒有迷路,按照他們的速度,隻怕早就來到奈河橋上了!
以許應對他們了解來看,這些家夥肯定不會等自己,他們肯定會直接對孟婆下手!
“七爺穩重,我不在,他就是主心骨。
”
許應吐出一口濁氣,心道,“七爺一定可以讓他們按兵不動。
”
奈何橋頭,蚖七現出真身,第一個向孟婆衝去,叫嚷道:“阿巴阿巴!
”
他的腦門上,紫色仙草的葉子飄揚。
後方,大鍾、金不遺呼嘯衝來!
橋頭,賣茶的老太婆氣息微微震蕩一下,突然天象陡變,小老太婆身後浮現出無邊的黑暗,無數條奈河橋四通八達,連接著黑暗中的一個個諸天世界!
那些世界中的無數亡魂正在橋上行走!
而那連通著無數世界的奈河,則變成席卷著無數亡魂的浩瀚長河,奔流在孟婆身下,流淌在宇宙星空之間,壯闊無比!
這一刻,小老太婆的身形變得無邊廣大,衝來的大蛇長達二三百丈,大鍾如同山丘,金烏比山丘還要龐大,但在小老太婆面前,卻仿佛三隻飛蟲。
“阿巴阿巴!
”
紫色仙草控制著的大蛇哭喊連天,眼中淚水如瀑布奔流,轉身調頭,向來路逃竄。
大鍾鐺鐺作響,也是一陣急停,慌忙調頭便走。
隻有金不遺依舊振翅向那“小老太婆”飛去,周身火焰滔天,厲聲叫道:“吾刀何在?
”
兩道雪亮的光芒飛來,金不遺揮舞雙刀,傾盡太陽真火呼嘯斬下,砍在孟婆鼻尖上。
“當!
”
孟婆身邊,一盞茶杯飛起,金不遺頓時天旋地轉,向那茶杯中落去。
這年邁金烏冷笑道:“我追隨主人橫行宇宙洪荒,飛行於星空之上,振翅間便可穿過一顆顆太陽,憑你也想收我?
做夢!
”
它振翅而走,化作一道雪亮的長虹,破空而去。
幾翅之間,金烏便飛出陰間,飛入太空,奔向太陽,從一顆顆星辰之間飛過。
那些星辰碩大無朋,從它身邊一掠而過,金不遺見狀,心中得意:“我寶刀未老,不減當年……嗯,我為何會在這裡?
”
它速度稍稍放緩,打算停下來想一想自己為何會跑到這個地方,便見身後浮現一個無比龐大的銀環,引得無量空間向銀環中坍塌,連同它一起被拉入那銀環中!
銀環將金烏吞噬,把吞入環中的日月星辰吐出,空間恢復如初。
而那銀環漸漸縮小,化作一盞茶杯輕飄飄落下,落在孟婆案頭。
“老身好久不曾動手,差點被你跑了。
”
孟婆傾倒茶杯,便見大蛇、仙草、大鍾和金烏都被捆綁得結結實實,掛在奈河橋下。
金不遺頭下腳上倒掛,兩口神刀抱在懷裡,不敢丟下去,唯恐被奈河衝走。
若是被衝走,是否能召回來,就很難說了。
蚖七、大鍾和紫色仙草都已經認命,蚖七道:“我就說應該等等阿應吧?
墳頭草偏偏不等,偏偏控制著我衝上去。
”
紫色仙草葉子耷拉著,想要掙紮,卻被金繩捆綁得更加結實了。
大鍾道:“諸位不要慌張,阿應很快就會來到這裡。
金爺,你塊頭大,往旁邊挪一挪,給阿應留個位置。
”
金不遺連忙挪一挪。
望鄉台中,許應突然停下腳步,時雨晴也連忙停下,隻見他們前方有一道石橋,石橋後是一座古舊的城鎮,泛著皚皚的霧氣,如江南初春的清晨。
石橋上有四五個行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其中一人面朝許應等人,他的臉上,沒有五官,宛如一片白紙。
橋上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沒有五官。
時雨晴額頭冒出冷汗,這些人與蒼陽一樣,也都自我封印,但他們封印得更為徹底!
蒼陽沒有封印肉身,隻封印元神。
而橋上的這些人,把肉身也一起封印了!
“有些不太對勁!
”
許應和時雨晴對視一眼,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隻好繼續硬著頭皮往前走。
時雨晴將地圖塞到許應手中,道:“阿應,待會我若是也與他們一樣,你帶著我走出去。
”
她頓了頓,道:“若是我無法活著走出去,你就是劍門的掌教至尊。
”
她有些歉然,道:“抱歉,你剛剛入劍門的第一天,就讓你擔負這個重任。
”
許應小心翼翼走上石橋,避開每一個站在石橋上的無臉人,輕聲道:“振興蜀山劍門,最好還是由你親自來做。
畢竟蜀山歷代祖師是選擇你作為傳人。
”
時雨晴跟隨著他,謹慎向前挪動,道:“我必須要做第二個準備,若是我死了,須得有繼任者。
我不能讓劍門葬送在我手中。
”
兩人終於走過石橋,來到這片城鎮上,城鎮中是隱居在此躲避死亡的歷代高手,儺師、煉氣士都有。
他們靜悄悄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們的臉一片空白。
許應正要穿過這座城鎮,突然身後傳來時雨晴的顫抖的聲音:“阿應,我好像被外邪侵擾了。
”
許應回頭,隻見那位少女眼睛裡流出鮮血,接著鼻子也開始流血。
但是,他們沒有聽到仙道的道音!
時雨晴拔出兩口細劍,插入自己雙眼,又拔出兩口細劍插入雙耳,大聲道:“我的性命,拜托你了!
”
她堵住鼻孔,封住嘴巴,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許應取出一條腰帶,拴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拴在自己的手腕上,帶著她向這座城鎮的對面走去。
城中心,一座青銅大殿斜斜插在大地中,從殿中傳來莫名的道音,青銅大殿的四周,花草,樹木,與人,呈現出一種癲狂錯亂的姿態生長,植物、動物、昆蟲的界限變得模糊。
有生命的,無生命的,也可以生長在一起。
許應突然覺得鼻孔有些溫熱,擡手摸了摸,手中都是鮮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