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國師大人》第六百零七章 解法
說話間,她瞥見牆上似有東西,被印記的微光照亮。
“呼”地一聲,馮妙君身邊突然亮起十餘盞火焰,俱是幽藍中包裹著明亮的白光。
這是魂火。
她心意一動,魂火就飛向四周,將整間石室照得亮如白晝。
一般人類可用不出這樣的術法,燕王下意識看她一眼,卻見她瞳孔驟縮,面上露出訝色,也不由得舉目四望。
於是兩人就望見了石壁上的塗鴉,密密麻麻,幾乎佔據了六壁的每一個角落。
燕王低低“咦”了一聲:“這是……天魔手書?”
趙允多次潛入應水城,也走進這個石台,卻從未向他報告過壁上還有這些劃痕。
顯然,它們不存在於現世。
它們是夢中人寫下的痕跡,當然也隻會留在夢中。
醒了之後,就是大夢了無痕。
每一道線條都是銳器刮刻,入石半分。
然而馮妙君方才用星天錐刺過石壁,它巋然無傷。
可見能在這裡留下痕跡,本身就是件多麽了不得的事。
它的身份,早就呼之欲出。
兩人卻顧不得這個,隻盯著劃痕目不轉睛,隻因這上頭分明刻著兩種語言:
天神符文,和天魔語。
在五面牆壁上,每一處天神符文邊上,必定跟著一行天魔語。
馮妙君出神半晌,才下意識低喃:“天魔在此解析封印。
”如果把印記當作題目,符文邊上的天魔語就是它們所做的注解,這牆上密密麻麻的的刻痕就是……
運算和解題過程!
她看得目不轉睛,哪還有餘暇再去關顧燕王一眼?
反過來,燕王亦然。
天神的語言,凡人難解。
她和雲崕、玉還真努力這麽多年,也不過解出了幾個印記裡的微小片段,距離大功告成依舊是遙遙無期。
她一度都死心了,認定鼇魚印記在未來百年之內都是無解,並且做好了和雲崕同生共死的準備。
可是在這面牆上,卻留下了天魔關於印記的所有注解!
他們看不懂天神符文,卻可以看懂天魔語。
一個個複雜玄奧的圖案被破譯為天魔語,並且還有清晰的論證過程,從複雜到簡單,從錯誤到正確……馮妙君看得目眩神移,連動一動眼珠子都不能了。
她和燕王的心神,已經全部為牆上符文所奪,壓根兒不能再留意到其他任何事物。
哪怕燕王進入這裡的目的是尋天魔、問長生,哪怕他滿腹憂急,在見到牆上的推導之後,那些目標暫時也都放到一邊去了。
以兩人修為,自然能明白天神符文的意義有多麽重大:
它闡釋了萬物因果。
它蘊含了無上大道。
它指向宇宙的究極真理。
他們幾乎站在本界修行者的巔峰,卻找不到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借力點了。
而刻在石壁上的注解,就是他們越級窺探天地至理的唯一途徑。
這讓他們怎麽能不沉浸、怎麽能不珍惜?
這是任何一個修行者都拒絕不了的誘¥¥惑。
所以石室裡一時安靜下來,燕王的憤怒、馮妙君的機警都不見了,他們的腦海裡隻剩下四個字:
孜孜以求。
這些痕跡對馮妙君的意義尤其重大。
它們是天魔推演封印所做的功課,顯然被關進這裡之後,天魔一刻不停地尋找破除封印的辦法。
想破除,首先要能解讀。
可是印記上的線條钜萬,天魔要做的就是每一根都鞭析入理。
這也是她和雲崕多年來的研究態度。
親睹這些推演,她隻有一種感覺:
茅塞頓開。
原先研習鼇魚印記當中種種複雜難懂、艱深晦奧之處,在牆上天魔語的注解下突然融匯貫通,變作了一個又一個可以解開的魔咒。
就像大河衝開了淤堵,一路奔流向前。
天神印記之所以難懂,是因為它將世間最複雜的道理,用最簡單的符文線條表現出來。
此謂大道至簡,而本界生靈境界不足,難以體察。
可是天魔手書又將這過程逆向還原出來,馮妙君終於可以看懂了。
看懂,才有資格領會,推敲,乃至於……破解。
這個籃球場大小的石室,就是她的寶庫!
莫說一步也挪不動了,她此刻是一眼也不想移開。
¥¥¥¥¥
徐氏尖叫而起,驚醒了。
她腦海裡最後一個畫面,是自己被拋到幾十丈高的半空中。
大殿上方的橫梁交錯如阡陌,四壁都是繁複的花紋和裝飾,宏偉卻頹敗。
然後,她就突然下墜!
從這裡掉下去,非得摔個稀巴爛不可。
所以徐氏尖叫著醒了過來,拳頭緊攥,額上冷汗涔涔。
邊上傳來一連串低喚:“娘,娘!
”
她一低頭,兒子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擔憂地望著她。
耳邊又傳來蓬拜的溫聲安慰:“沒事,莫怕,隻是個噩夢。
”
徐氏大口喘氣、身體微顫的同時舉目四望,發現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
這房間很小,擺設也簡陋,屋角倒掉的盆架無人扶起,地面厚著厚厚一層灰塵。
蓬拜用完好的那隻手將她攬在懷裡,低聲哄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們都在這裡。
”
她才想起,自己一家四口俱落入燕王手裡,被帶到這個廢棄的都城。
後面的事她記不太清楚, 隻知道夢裡自己不知怎地被關在一個瓶子裡,外面的世界看起來都變了形。
徐氏撫著兒子腦門,猶豫道:“我、我在夢中看見……”
話未說完,房門嘎吱一聲響,有個黑衣女人走了進來,徐氏的下半截話就咽回了肚子裡。
她方才在夢中看見安安了。
可是直覺告訴她,這事兒最好別說出來。
黑衣女人身形枯瘦,面無表情,若非臉色白得嚇人,其實五官並不難看。
她目光從一家人臉上掃過,才凝聲問道:“什麽事?”
她也聽見徐氏的尖叫了。
徐氏目光和她對上,冷不住打了個寒噤。
對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著死人一樣,瘮人得慌。
她小聲囁嚅:“我、我做了噩夢。
”
這個女人和燕王是一道兒的,並且那個可怕的燕王對她禮遇有加,所以應該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