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7章 瞞天過海，終抵草原！

　　幽州位於長安東北方向，與薊州、雲州、豐州一並為大唐北方邊境築起了一道堅固的軍事屏障。
自幽州向北行進七十裡，便進入了突厥的地界，再向北而行三十裡，便能抵達突利可汗的牙廷。

　　一個草原可汗，竟然將自己的牙廷設立在大唐邊境之處，這看似有非常多的不合常理之處，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突利可汗，阿史那氏，名什缽苾，始畢可汗之子。
武德二年，始畢可汗病逝，什缽苾因年紀尚輕未能繼任汗位，而由其叔父俟利弗設繼位，號處羅可汗。
處羅可汗繼位後，任命什缽苾為泥步設，把他安置在突厥的東部（其地與唐朝幽州的北部接壤）。

　　這樣一來，將來大唐若攻打突厥，什缽苾所部便是首當其衝，能夠為處羅可汗抵擋一陣；若突厥進攻大唐，什缽苾所部則能充當急先鋒，為處羅可汗衝鋒陷陣！

　　也不知始畢可汗若是在泉下得知自己的兄弟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子，會不會氣得掀棺材闆。
但這還不算完。

　　武德四年，處羅可汗去世，什缽苾另外一位叔父咄苾繼位，便是現如今的頡利可汗。
頡利可汗即位後，為拉攏原來的始畢可汗舊部，便任命什缽苾為小可汗，主管契丹、靺鞨等部，號突利可汗，隻是突利的牙廷位置卻並沒有變，仍然南接幽州，居突厥東部，成為了李二與頡利之間的一道特別的“軍事屏障”！

　　此時，一支商隊正行駛在草原上，而他們前進的方向，正是突利可汗的牙廷！

　　這支商隊一共有二十餘人，為首商人體態微胖、身著圓領綠綾，腰間系著蹀躞帶，滿頭長發沒有束起來，反而紮成了一個個小辮子，就那樣隨性地披著，這可是典型的突厥人裝扮呐！

　　再看商人身後的二十來人，他們個個身著粗布皮衣，頭髮也是“辮發披式”，腰間別著彎刀，一個個看上去均是孔武有力！

　　顯然，這些人是那商人隨行的護衛！

　　除了人之外，這支商隊隨行的還有十餘輛馬車，是那種專門運貨的馬車，而非載人的馬車。
透過馬車車門，可以看到車內裝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有絲綢、有瓷器，還有鍋爐之內的生活用具。

　　商隊不緊不慢地騎馬行走在大草原上，突然，前方有一隊身著皮衣皮甲、手持彎刃馬刀的軍士，朝著這邊縱馬奔來。

　　“站住~！
”

　　那隊士兵行至商隊跟前，立即勒馬停了下來，為首軍士沉著臉，大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

　　至於軍士所說的語言，自然不是漢話，而是突厥語！

　　突厥自公元552年土門擊敗柔然建立了突厥汗國起，至公元745年白眉可汗被回鶻擊敗退出歷史舞台為止，前後二百餘年，勢力範圍不斷擴大，最強盛時期，佔據有蒙古高原、準格爾盆地、中亞草原廣大地區，作為中國古代活躍在北方草原上的一個強大遊牧民族，突厥對中國和中亞乃至世界的歷史都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此外，突厥也是中國古代最早擁有屬於自己文字和語言的遊牧民族，像數百年前的匈奴和柔然，都沒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使用的都是漢字！

　　“我們是仆骨部人，奉酋長之命，剛從太原運了一批大唐特產回來，準備獻於大可汗！
”

　　面對突如其來的攔路軍士，那名商人面色如常，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十餘個軍士後，翻身下馬，將右手放在左胸口，俯身一禮，隨後他一口流利、地道的突厥話脫口而出道。

　　令人奇怪的是，此處明明是突利可汗的地盤，商人卻如此旗幟鮮明地站在頡利可汗一邊，著實令人費解！
難道他就不怕眼前這些士兵將他們這些人全部殺掉或者全部抓起來綁到突利大營嗎？

　　然而，聽到商人的回話後，那些軍士臉上並沒有什麽異樣申請，手上也沒有什麽過激舉動，為首軍士眸中甚至還閃過一絲畏懼，但很快被掩蓋下去，他朝馬車裡面望了望，道：“仆骨部？
你們去大唐運了什麽東西？
我們要查驗！
”

　　商人笑了笑，道：“馬車上的東西不過是一些絲綢、瓷器、鐵器罷了，你們若是喜歡，可以每人挑選幾件帶走，就當我們仆骨部送你們的！
隻是還不知你們是哪一部落的？
”

　　轉守為攻，誰能想到，這商人竟然開始化被動為主動了！

　　聽那商人說每人可以挑選幾件帶走，那十幾名軍士眸中均閃過一絲貪婪之色，畢竟商人說的這些東西，在大唐雖然比較常見，但是在草原上，這些無一不是緊俏貨啊！

　　為首軍士眸中也閃過一絲貪婪，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他昂首挺胸道：“我等是契苾部人，奉大可汗之命把守此地，你這些東西既然是獻給大可汗的，那我們自然不會多拿……額，一人拿一件就行了！
”

　　契苾部，鐵勒十部之一，是距離突利可汗牙廷最近的一個隸屬於頡利可汗勢力的部落！
如此看來，先前商人說自己是仆骨部人，端是無比正確的一個決定！
因為仆骨部就在突厥王庭附近，是頡利可汗的嫡系勢力！

　　商人聞言笑道：“原來是契苾部的勇士，既是奉了大可汗之命，那這些貨物還請各位好好查驗！
”

　　說罷，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商人如此坦蕩、而且如此上道，為首軍士朝身後眾人揮了揮手，道：“行了！
既然是仆骨部的朋友，兄弟們每人就拿一件鐵器吧！
”

　　話音落罷，眾人歡呼一聲，連忙翻身下馬，朝那裝載著貨物的馬車走去，沒過一會兒，這些人有些抱著鐵鍋，有些人提了一個鐵爐子，對於生活在草原的遊牧民族來說，這些來自於中原的生活鐵器他們非常稀缺，因為草原人不善於煉鐵，更不善於打造鐵器！

　　就拿鐵鍋來說，一口上好的鐵鍋，在草原上很容易就能換到幾十隻羊。
一些混的比較差的部落，用不起鐵鍋，那就隻能用石鍋了！

　　“好了！
仆骨部的兄弟，你們走吧！
我叫契苾賀，你很對我的脾氣，哈哈！
前面還有三道關卡，不過你們到時候隻要報上我的名字，他們就不會為難你的！
不過你們千萬不要靠近小可汗的牙廷，不然你們會被抓的！
”

　　那為首軍士手持一個烏黑的鐵鍋，對商人齜牙咧嘴地笑道。

　　從始至終，他們這些人隻是取了一件自己想要的鐵器，卻並未對馬車上的貨物進行逐一檢查！

　　商人笑了笑，俯身行禮道：“多謝契苾賀兄弟！
”

　　名叫契苾賀的軍士擺了擺手，然後帶著一眾手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商人在原地頓足了一會兒，見那些軍士走遠了，他才對身後的一眾護衛說道：“快走！
天黑之前務必趕到突利牙廷！
”

　　漢話！

　　此時這商人竟然說的是漢話！

　　“喏~！
”

　　商人身後的二十幾名護衛抱拳齊聲道。

　　更離奇的是，他們這些人此刻說的全是漢話！

　　原來，他們竟然是一群中原人，喬裝打扮來到草原，隻是那名商人身為中原人士，為何突厥話卻說的如此流利呢？

　　一行人再次踏上行程。

　　果然如那個契苾賀所言，隨後的路程中，他們又遇到了三個關卡，不過“契苾賀”這三個字在這些突厥軍士中，好像還真有點作用，那些原本過來搜查的突厥士兵，並沒有怎麽為難這支商隊，商人卻是財大氣粗，雖然沒有受到刁難，但他還是給各個關卡的軍士留下了一些鐵器或者絲綢，令那些軍士們各個眉開眼笑，紛紛揚言下次若是再去大唐買貨，他們肯定不會阻攔！

　　“好了！
接下來我們應該安全了！
”

　　通過最後一道關卡後，為首的商人終於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道。

　　“嘿！
莒國公，您可真厲害！
那些突厥士兵都被您給蒙騙過去了，最開始，末將可是為您捏了一把汗呢！
”

　　聞聽此言，商人身後的一眾護衛也都紛紛松了一口氣，其中，為首一名護衛此時忍不住一臉崇拜地看向那商人，並感慨道。

　　莒國公！

　　原來這個一副突厥人打扮的商人，竟然就是十餘日前，從長安秘密出發、奉旨出使突厥的莒國公唐儉！

　　誰人能想到堂堂大唐莒國公，竟然會假扮成突厥商人，而且還會飆一口流利的突厥語呢？

　　此時，其餘的護衛也都一臉敬佩地望向了唐儉，這個男人憑一己之力，帶著他們突破了頡利的重重關卡，簡直令人想不敬佩都難！

　　唐儉負手而立，淡淡一笑道：“我等此時出使突厥，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往後我們遇到的危險情況肯定要比今日多得多，要想活著回去，萬事小心的同時，你等也要做好充足的心裡準備！
”

　　這個時候的唐儉，須發隨風而動，宛如那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周瑜一般，淡定自若，從容瀟灑，這般心態，簡直強到爆炸！

　　“是！
”

　　眾人紛紛應是。

　　為首那護衛此時猶豫片刻，開口道：“莒國公，末將有一事不解，先前您為何要和那契苾賀說咱們是仆骨部的啊？
這一片地界可是突利可汗的，您當時這麽說，就不怕契苾賀是突利的人，把咱們全都殺了？
”

　　他懂一些突厥語言，但卻遠不如唐儉熟練，方才唐儉與契苾賀的談話，他也聽懂了一部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為唐儉捏了一把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