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出去一下,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馬士英屏退正在表演的藝伎。
等那些女人離開後,馬士英來到錢謙益身邊,附耳道:“有辦法!我此番入京(指南京)是為了募兵和籌措軍饷一事。”
“南京戶部銀子缺口高達三十萬兩,隻要想辦法補齊這個缺口,便是幫了太子的忙。”
“太子為了表示感謝,肯定會與這個幫忙的人見上一面。”
“我能做的隻有這些,剩下的就要靠錢老自己了!”www..
錢謙益聽完後沒有任何喜悅之色,反而一臉的憂愁,“老夫家境雖然殷實,卻也拿不出這麼多錢啊!”
錢謙益是吳越武肅王錢镠及宋代名臣錢惟演的後裔。
從錢謙益的祖父錢順時、叔祖錢順德考中進士後,錢氏一族由素封之家變為詩書簪纓之家。(素封之家指無官爵封邑而非常富有的人,詩書簪纓指達官貴人。)
錢謙益家族雖然有錢,但是三十萬兩銀子不是一筆小數目。
再加上他剛給小妾柳如是建造了绛雲樓和紅豆館。
很難在短時間内拿出三十萬兩銀子!
錢謙益皺着眉繼續說道:“瑤草,老夫一時半刻湊不齊這些銀子。即便能湊齊,你敢保證捐錢之後就能得到面見太子的機會嗎?”
“如果不能,那些錢豈不是白白打水漂了?”
不等馬士英回答,阮大铖搶先一步說道:“錢老放心,我們已經提前聯絡好了。”
“為了表示誠意,我願出銀十萬兩,幫錢老面見太子!”
阮大铖是桐城名門阮氏之後,書香門第、累世簪纓、家境殷實。雖然一下子十萬兩銀子有些吃力,卻也傷不到根基。
馬士英接着說道:“錢老,我願出銀五萬兩,幫錢老面見太子。”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錢謙益欲拒還迎。
“錢老就别客氣了,隻要能與東林人緩和關系,就算拿再多銀子我也願意!”阮大铖畢恭畢敬的說道。
南京很多官員都是東林黨成員,阮大铖想複起,這些東林黨是一道繞不過去的坎。
“那...老夫就暫且笑納了!”錢謙益不再推辭。
“可是...如何保證能見到太子本人呢?”錢謙益憂心忡忡。
馬士英神秘地一笑:“錢老放心,我有關系。”
“誰?”錢謙益怎麼可能放心,繼續刨根問底。
“劉孔昭!”
錢謙益有些駭然:“你是說...誠意伯劉孔昭?”
“對,南京右府提督操江兼巡江防,誠意伯劉孔昭!我與他私交甚好,通過他的引薦,錢老絕對能見到太子。”
南京在長江下遊,所以南京不但有京營防衛,還有水師駐守。
管理這些水師的将領是操江提督。
正式官職是提督操江,職責是操練長江水師官兵。
這是一個有實權的職位。
錢謙益知道這個信息後,終于把心放進了肚子裡。
“甚好,喝酒喝酒!”
三人共舉杯,對着窗外的美景一飲而盡。
喝完酒後,輪到阮大铖擔心了。
他擔心錢謙益收錢不辦事。
錢謙益何等老練,早就看出了阮大铖的擔心,于是當着馬士英的面說道:“東林每年舉辦大會一到二次,每月小會一次。所有參會之人都可以講學著述,議論國政。”
“這個月末,南京東林黨官員會在秦淮河的遊船上集會,屆時我會參加,并給集之說好話。”
“老夫是東林魁首,他們會賣老夫一個人情的。”
“多謝錢老!”阮大铖舉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由于歌伎都被趕了出去,錢謙益喝了一會頓感無趣,打算将她們招呼回來。
“錢老且慢!”馬士英出聲制止,“我有一事不明,想請錢老指點一番。”
錢謙益放下酒杯來了精神,“哦?請講!”
馬士英頓了頓,開口道:“錢老,我此番來南京是向太子索要軍饷的。同時向太子殿下承諾,募兵後會反攻颍州府,進而往西往北,收複河南失地。”
“到時候我該怎麼打?”
“你的意思是...?”錢謙益謹慎起來。
“怎麼打才能避免走左良玉的老路?”
袁繼鹹除掉左良玉後,不止馬士英,大明朝很多武将都産生了懼意。
在他們眼裡,左良玉固然有錯,但也不能說殺就殺了!
錢謙益想了一會,悠悠說道:“可以小勝,絕不能大敗!隻要有兵有将,朝廷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那我承諾太子反攻颍州府的事...?”
“不急,先練半年兵再說!到時候朝局變,你就跟着變。朝局不變,你就建功立業。”
“多謝錢老指點,我幹了,您随意!”馬士英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陪一個!”阮大铖也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錢謙益已是微醺的狀态,見他們兩個都幹杯了,索性也喝光了杯中酒。
“痛快!痛快!”
三個人暢意的痛飲起來。
歌舞升平之中,夜色愈發深沉。在幾個女人的陪伴下,他們各自回屋休息。
數日後。
文華殿内誠意伯劉孔昭躬身施禮:“臣劉孔昭,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平身!”朱慈烺語氣平和。
一番客套後,劉孔昭直接說道:“臣有一事想請殿下做主。”
“說說看。”
“聽聞戶部缺錢,南京城中有人願捐銀三十萬兩。”
“嗯?好事啊!”朱慈烺高興地差點站起來。
他太缺錢了。
現在他終于明白崇祯那些年是怎麼度過的!
沒錢的日子簡直不要太難受,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
隻能等,熬!
現在有人捐錢,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這個人被陛下削去了官籍。”劉孔昭看向朱慈烺,“是有罪之人!”
錢謙益在崇祯眼裡是罪臣,如果朱慈烺不知情重用了錢謙益,崇祯知道會追究他這個誠意伯的責任。
為了不把自己搭進去,他決定先把錢謙益的老底揭開,讓太子知曉。
用或者不用都是太子的事,與他無關。
他隻是在太子缺錢的時候,傳達了錢謙益捐錢的想法。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