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川突然有一種危機意識――

　　被一個四歲的小鬼噎得無言以對，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他以後怎麼在談判圈混？

　　這個面子，他必須挽回來！

　　沈越川看着沐沐，拿出大人的姿态嚴肅強調：“既然你是個好寶寶，以後就要聽我的話，知道了嗎？
”

　　沐沐後退了幾步，倒到蕭芸芸懷裡，堅定地搖頭：“不要！
”

　　小鬼居然敢拒絕他？

　　沈越川第一次被一個孩子挑戰權威，病都差點好了，眯起眼睛盯着沐沐：“為什麼？
”

　　沐沐一臉無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佑甯阿姨要我聽芸芸姐姐的話，我答應了佑甯阿姨，可是佑甯阿姨沒有叫我聽你的話哦！
”

　　言下之意，不是他不聽沈越川的話，是許佑甯覺得他沒必要聽沈越川的話。

　　沈越川作為談判高手，當然知道――小鬼這是在甩鍋！

　　啧，這個鍋，他不讓許佑甯背！

　　沈越川直接把沐沐抓過來，看着小鬼一字一句地強調：“我和芸芸姐姐已經訂婚了，芸芸姐姐就是我，我就是芸芸姐姐！
佑甯阿姨叫你聽芸芸姐姐的話，就等于叫你聽我的話，聽懂了嗎？
”

　　他就不信了，這樣還不能把小鬼繞暈！

　　沐沐歪了歪頭，蹦出兩個字：“騙子！
”

　　沈越川氣得眉毛都要倒立了：“再說一遍？
”

　　沐沐雙手叉腰，有理有據的說：“你和芸芸姐姐是兩個人，兩個身體，你怎麼會是芸芸姐姐呢，你是男的啊！
”

　　“……”

　　沈越川這才意識到，他的策略完全錯了，這個小鬼的思路是直的，他繞不暈他。

　　他對付不了一個小鬼的事情，無論如何不能傳出去！

　　這場戲看到這裡，蕭芸芸實在忍不住了，“噗――”一聲笑出來，拍拍沈越川的肩膀，用眼神安慰他――輸給一沐沐，不是丢臉的事情。

　　沈越川扭過頭移開視線，假裝自己并不需要安慰。

　　就砸這時，敲門聲響起來。

　　沈越川沖着門外說了聲：“進來。
”

　　宋季青推開門走進來，一眼看見沐沐。

　　沐沐也認出宋季青了，露出一個又乖又萌的笑容：“醫生叔叔！
”

　　“早上好。
”宋季青走進來，揉了揉小家夥的頭發，“你怎麼會在這兒？
”

　　沐沐認真地解釋：“佑甯阿姨有事情，讓我來芸芸姐姐這裡呆一天，我下午就回去了。
”

　　“這樣啊，那你在這裡乖乖的，我先忙了。
”宋季青示意沈越川跟他走，“該去做檢查了。
”

　　沈越川正好需要緩一口氣，點點頭，和宋季青一起離開病房。

　　從套房到檢查室，有一段距離。

　　路上，宋季青突然記起什麼似的，把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根棒棒糖：“找到了。
”

　　沈越川笑了一聲，調侃道：“宋醫生，你多大了，還随身攜帶棒棒糖？
”

　　“我對棒棒糖早就沒興趣了。
”宋季青轉了轉手上的棒棒糖，說，“這是上次見面的時候，沐沐給我的。
”

　　沈越川“哦”了聲，陰陽怪氣的說：“那個小鬼對你挺好啊。
”

　　“我覺得，他對你更好。
”宋季青笑着說，“他送我棒棒糖，是為了拜托我治好你的病。
他還跟我說，隻要你好起來，他可以把家裡的棒棒糖全部送給我。
”

　　沈越川愣了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接過棒棒糖，端詳了片刻，最終卻絕口不提沐沐，隻是問宋季青：“你喜歡棒棒糖？
我可以把全世界的棒棒糖都送給你。
”

　　宋季青看了沈越川一眼，用一種很理解的口吻說：“被一個四歲的孩子感動不是什麼丢臉的事情，你沒必要掩飾。
”

　　“”……“”沈越川沉默了片刻才說，“他是康瑞城的兒子，我現在被他感動，以後就會對他心軟――你知道這會導緻什麼後果嗎？
”

　　“……”宋季青一時跟不上沈越川的思路。

　　沈越川接着說：“我對敵人心軟，就有可能會害死薄言和穆七。
”

　　沐沐是無辜的，可是，沈越川的話也有道理。

　　小家夥的出身是無法改變的事情，他和沈越川還有穆司爵，終究是站在對立面的。

　　他們誰對誰錯，似乎……沒有答案。

　　宋季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轉移了話題：“先去神經内科做第一項檢查吧。
”

　　沈越川在做檢查的時候，偌大的套房隻有沐沐和蕭芸芸。

　　從沈越川離開病房，沐沐就一直看着大門的方向。

　　蕭芸芸疑惑：“沐沐，你在看什麼？
”

　　沐沐這才扭回頭：“芸芸姐姐，越川叔叔的病還沒有好嗎？
”

　　對于沈越川的病情，蕭芸芸早就看開而且接受了，沐沐突然這麼一提，她也不會感到難過，隻是覺得小家夥有趣，問：“你不是才跟越川叔叔吵了一架嗎，為什麼還關心他的病情啊？
”

　　沐沐眨眨眼睛：“我希望越川叔叔好起來。
”

　　連一個四歲的孩子，都希望沈越川好起來……

　　蕭芸芸的心底突然泛起一陣酸澀，她摸了摸沐沐的頭：“越川叔叔會好起來的，很快！
”

　　沐沐點點頭，再看看向蕭芸芸的時候，發現蕭芸芸的眼眶有些紅。

　　他卻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什麼都沒有說，拉着蕭芸芸的手：“姐姐，我們玩遊戲好不好？
”

　　蕭芸芸知道，沐沐一定發現她的眼睛紅了，可是他卻懂得維護她的自尊心。

　　這個小小的家夥，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貼心和懂事。

　　蕭芸芸把淚意逼回去，點點頭：“好啊，你要玩什麼？
”

　　沐沐歪了歪腦袋：“先給我看看你的ipad裝了什麼！
唔，我會玩很多遊戲哦，我超厲害的！
”

　　“好巧。
”蕭芸芸學着沐沐的語氣說，“我也超厲害的。
”

　　沐沐雙手叉腰表示不服氣，打開一款遊戲就和蕭芸芸玩起來，兩人一邊玩一遍鬧，厮殺得融洽又歡樂。

　　沈越川做完檢查回來，一推開房門，就聽見混雜在一起的遊戲聲和笑聲。

　　最明顯的，是蕭芸芸的笑聲――就連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蕭芸芸都未必笑這麼開心。

　　康家的這個小鬼，到底有什麼魔力？

　　沐沐面對着大門的方向，所以反而是他先發現沈越川。

　　畢竟是小孩子，和蕭芸芸玩了幾輪遊戲下來，沐沐已經忘了剛才和沈越川的“不愉快”，放下ipad蹭蹭蹭地跑過去：“越川叔叔，你檢查完了嗎，你好了沒有啊？
”

　　“哎，沐沐！
”蕭芸芸哇哇叫起來，“這一局還沒結束呢，你跑什麼跑！
”

　　她追着沐沐的身影看過去，才發現沈越川回來了，“咦？
”了聲，“你今天怎麼這麼快就檢查完了？
”

　　沈越川蹲下來，和沐沐平視，先回答小鬼的問題：“要等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知道我好了沒有。
”

　　其實，不用等，他也知道他的病還沒好。

　　但是，何必告訴一個孩子太過殘酷的真相？

　　沐沐有些失望地“噢”了聲，“好吧，那等你拿到你的檢查結果了，我再問你！
”

　　沈越川“嗯”了聲，把沐沐牽到他的身後，看向蕭芸芸――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的瞳孔淬入一抹危險，問：“芸芸，你玩了多久遊戲了？
”

　　蕭芸芸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意外地“呀”了一聲：“兩個多小時了！
哎，跟沐沐在一塊，時間總是過得特别快！
”

　　沈越川眸底的危險瞬間着火，然後――爆發了。

　　他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時間過得很慢？
”

　　蕭芸芸一愣，遲鈍地意識到，她惹怒沈越川了。

　　她試圖蒙混過關，笑嘻嘻的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快樂的時光總是特别漫長。
”

　　“我聽到的不是這樣。
”沈越川笑了笑，糾正蕭芸芸的話，“我聽說，難熬的時光總是特别漫長。
”

　　“哦。
”蕭芸芸盡量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那可能，我體會到的快樂比較詳細吧，所以我覺得，有時候快樂的時光也挺漫長的啊，比如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快樂就很長很久！
”

　　沈越川别有深意的的一笑：“有多久？
”

　　蕭芸芸已經不是那個不谙世事的蕭芸芸了，一瞬間反應過來沈越川的意思，跺了一下腳：“沐沐在這兒呢！
”

　　沈越川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小鬼，改口道：“解釋一下，和這個小鬼在一起的時候，你為什麼感覺時間過得特别快？
”

　　“因為打遊戲！
”蕭芸芸強行解釋，“打遊戲特别忘記時間！
所以，我的感覺不一定是對的。
”

　　“借口找得很好。
”沈越川一步步逼近蕭芸芸，“可是，我不夠滿意，怎麼辦？
”

　　蕭芸芸隻能用老招數，親了沈越川一口：“我喜歡你！
”

　　“啊！
”

　　沐沐在後面叫了一聲，捂住眼睛，卻又偷偷張開五指，從指縫裡偷看。

　　沈越川察覺到小鬼的動作，打手罩住他的眼睛，另一隻手扣住蕭芸芸的後腦勺，吻上她的唇……

　　幾分鐘後，蕭芸芸的手機響起來。

　　蕭芸芸用力地推開沈越川，接通電話，然後聽到蘇簡安的聲音：

　　“芸芸，周姨去買菜了，你和沐沐跟周姨一起回來吧。
”

　　“好。
”蕭芸芸說，“你把周姨的電話發給我，我一會和周姨聯系。
”

　　蘇簡安很快發來一串号碼，蕭芸芸存起來，特别備注了一下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