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把門掩上,從容不迫地走進來,先把燈放下,隨即拿了帕子要給明珠擦拭,明珠才不肯輕易給他這個獻殷勤的機會,搶過去躲到屏風後自己擦。
偶爾偷偷往外看一眼,看到宇文初正彎了腰在收拾地上的衣物殘局,背影頎長,寬肩窄腰,長腿有力,側臉英俊又迷人,想到他剛才在黑暗裡胡天胡地的那一遭,臉突然就紅了,一顆心也是在胸腔裡“呯呯”亂跳。
由不得想到,若是他和她賠個禮什麽的,她也就大人大量不和他計較了。
於是故意磨蹭著,就是不肯出去,就想等到宇文初等不得了,出聲喚她,她才好撒嬌做氣,以期達到效果。
然而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反而等來了一聲門響,明珠忍不住探頭去看,不由氣個半死,屋子裡就她一個人伴著一盞燈,宇文初居然出去了!
居然出去了!
他對她做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之後,都沒有一句好聽話的,居然就這樣走了!
簡直不可原諒!
她氣得使勁踢了屏風一腳,屏風險些被她踢倒,她又趕緊扶住這屏風,畢竟是她的陪嫁之物,摔壞了也是自家貼本。
哪知道這紫檀鑲琉璃的屏風奇重無比,她根本就扶不住。
強撐的結果可能就是影響到腹中孩子的安全,明珠當機立斷不扶了,任由這屏風倒下去吧,摔壞了再修就是了。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屏風它自己站穩了,她往外一探頭,便看到宇文初剛好把手從屏風上收回來。
原來他又沒走!
明珠立時趾高氣昂起來:“同樣的招數用一次新鮮,用上兩次就老啦!
殿下就不玩點新花樣嗎?
”
宇文初笑笑:“對別人是不能每次都用一樣的招數,對你麽,無論多少次都一樣。
”
這是說她笨吧,同樣的招數對她每次都生效?
明珠陰沉了臉大步往外走,堅決不想和他說話了。
宇文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垂眸看著她輕聲笑道:“生氣了麽?
不要生氣了,我們和好吧?
”
“哼~你說和好就和好嗎?
我不答應。
”明珠把臉轉到另一邊去,不肯看他。
這個臭不要臉的,他知道他那張臉從哪個角度看最好看,也知道他什麽表情她最喜歡,剛做完土匪現在又來扮斯文?
她又不是沒見過男人,才不吃他這一套呢!
宇文初輕輕環住她:“既然我說的你不答應,那你說吧,你說了我立刻就答應,一定不和你賭氣。
”
明珠給他逗笑了,含笑推了他一把:“去你的!
深更半夜把人鬧騰起來伺候我們洗浴,明天我又要被嬤嬤們念叨了。
指不定傳到家裡去,我娘還得罵我一頓。
”
宇文初也忍不住笑了:“不這樣我怎麽知道你其實也想我呢?
”
“不要臉。
誰想你了。
自己病著,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骨。
”明珠是堅決不肯承認的,但是不能不承認,兩個人都很快樂。
仿佛前些日子的那些驚嚇為難擔憂全都被風吹走了,他們仍然還過著他們喜歡的小日子,和和美美的。
“不過是想要你放心,我並沒有病到收拾不了你的地步。
”想到她剛才的反應,宇文初仍然很得意,十二分的驕傲和自滿。
沐浴之後,夫妻二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還是各自依依不舍地分房躺下了。
次日清早,明珠起身去看宇文初,宇文初已經在隔壁的書房裡開始接待孟先生等人了,堆積的事情太多,眾幕僚在報告各自手裡的事情之餘,還要向他表示一下牽掛慰問什麽的,簡直停不下來。
明珠讓人去看了好幾次,都是忙得熱火朝天的樣子,她不好直接去勸宇文初,以免因此影響他在下屬面前的形象,便每隔上半個時辰左右就讓人去送一次吃食什麽的。
有時候是宇文初的藥,有時候是給幕僚們的吃食點心,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宇文初歇一歇。
如此殷勤地多送上幾次,那些事情不太重要的幕僚就不好意思借口往宇文初跟前湊了,到了下午,迎暉堂裡總算是清淨安寧下來。
明珠見宇文初疲累的樣子,便讓他躺在榻上給他按頭捏肩膀,順便把今天的訪客說了一下。
宇文初之前還靠在她懷裡不時“嗯,啊”地答應她一聲,到了後來就沒了聲音,竟然是累得就這樣睡著了。
明珠歎口氣,她平時不覺得宇文初有多累,隻覺得他忙就是了,現在他身體不好,她才發現他究竟有多累有多忙,他能抽空陪她實屬難得。
這活兒簡直不是人乾的,她若是不想做寡婦,還真得好好照顧宇文初才行。
明珠小心翼翼地把宇文初的頭放到枕頭上,給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溜下榻去,叫人看守好了,她自己去和伺膳嬤嬤、香籬商量晚飯要怎麽準備。
雯雯在一旁虛心地學習,等到她們安排妥當了,她還熱情地追著伺膳嬤嬤和香籬問菜品的搭配以及什麽菜品適合什麽人吃,說是回家以後她要給家裡長輩配菜,等到過年時父親回來,她還要親自準備宴席。
鄭嬤嬤看得歡喜,悄悄和明珠說道:“二姑娘這才叫真正的討喜可愛呢,將來的親事差不了。
”
這正是明珠的希望。
她看人沒有宇文初那麽準,就等著他忙過這一段,給雯雯找個更合適的對象,玩一招釜底抽薪,把二嫂蘇氏娘家的侄子給架空了。
將近傍晚,傅明正讓人傳了消息過來,說是宇文佑也被請到大理寺去問話了。
因為中城兵馬司的人在當鋪發現了失蹤的江珊珊的一對玉鐲,順藤摸瓜,找到了臨安王府的一個侍衛。
隨即指揮使李大中親自出馬,在臨安王府的荷花池邊找到了江珊珊那天出席婚宴時所帶的女官腰牌。
在把荷花池翻了一遍之後,從裡面找出了一具被泡得面目全非的女屍。
女屍被人在頸部一刀緻命而死,身上的官服也的確是江珊珊的,伺候江珊珊的丫頭婆子去認屍,都說身形像是他們二姑娘,長相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