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低頭的瞬間,水流恢複正常,水的顔色卻緩緩變紅,幾個呼吸過後,便如同鮮血流過手背。
我眨眨眼睛,平靜的關上水龍頭。
砰砰一陣響,半開的廁所隔間門齊齊關上,洗手間内的燈光愈發慘白。
四周溫度下降,陰寒陣陣,充斥着一種無形的壓迫,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僵着身體,餘光看見洗手間的地闆上緩緩浮現出一道道血紅的腳印子,腳尖朝裡,一路延伸到最裡側的隔間前。
當我的視線落在那扇隔門上,門把手的位置出現一道血紅的手印,緊接着,隔門緩緩打開。
吱吱呀呀的聲響在寂靜的洗手間中回蕩着。
來活了。
我忍着害怕,快步走向最裡側的隔間,雙手在身前交叉,手指不停變換。
試試我新學的攝魂決。
決成!
我用腳踢開隔門,喝道:“乾坤有道,仙主……”
“安安!
”一聲歡喜的叫喊,王翠慘白的臉從隔間裡伸出來,怼到我眼前,帶着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見啊。
”
“……”
我默默松開雙手,散掉手中凝成的氣。
空氣中的緊繃瞬間消散。
我打量着她,“……你死了?
”
“昂,死了。
”王翠從隔間出來,歎氣:“唉,我死了啊。
”
看她魂體虛弱,我給她點了一支香,問她:“你怎麼死的?
”
王翠蹲在地上,吸食香火,“怎麼死的?
讓我想想啊,我這剛恢複神智不久,腦子還不大清楚,哦,我自殺的。
”
她伸出右手,手腕有一道深深地刀痕,“安安,我還能活回去不?
”
“你覺得呢?
”我無語反問。
王翠抱着腿,哭喪着臉:“不能啊?
唉,可我後悔了啊,我舍不得我兒子,他才剛會喊媽媽,你說我咋那麼傻呢?
咋那麼想不開呢。
”
好歹是多年的鄰居,看她需要個傾訴對象,我就蹲到她跟前,“對啊,你咋那麼想不開?
”
“宋俊昌出軌了,在外面養别的女人,那女人還給我發他們的合照,跟我說你老公最喜歡喊我寶貝兒。
”
王翠癟着嘴,帶了哭腔,“我去他的寶貝兒,宋俊昌那死男人還跟那賤貨說我是個黃臉婆,就知道計較幾毛菜錢,總發脾氣……”
我伸手拍拍她,心裡歎氣,王翠她老公早出晚歸,家裡的事都是王翠在管。
我媽跟我說過,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最磨人。
王翠吸了吸鼻子,滿臉頹喪,“你當我想當個家庭主婦,跟他伸手要錢?
我工作的時候,我也是項目組的組長呢!
是他跟我說,我在家裡看孩子,照顧他媽媽,把家裡的一攤事打理好就行,我們一個主外一個主内,互相幫扶着把日子過好。
”
“他是好了,可我呢?
可我獲得了啥?
哦,我腦子裡裝的都是他媽媽對我的挑剔譏諷,他對我的輕視。
”
我安靜的陪她一會,看她情緒平靜下來,才問她:“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先說好,我沒法幫你活過來。
”
“嗐,我剛才就那麼說說,我就是後悔,為宋俊昌那死玩意兒想不開,我真是蠢爆了,沒準将來我婆婆還得跟我孩子說,看,你媽沒本事,看不住自己男人,出了事就尋死,沒用的東西。
王翠自我反省,“我當時就應該帶着孩子回娘家,跟他離婚打官司,把孩子争到手,再分他的錢,死了,就真的啥都沒了。
”
“誰說不是呢。
”對于這句話,我很感同身受。
得活着。
哪怕拼盡全身力氣。
死了,就啥都沒了。
“安安,我想要宋俊昌來陪我。
”王翠盯着我,眼神幽幽:“你會幫我的,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