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索要不成
界門城
湛長風走進一家客棧,烏曉立馬站起來招呼。
“花完了?
”
“花完了。
”烏曉忐忑且自信地奉上十數枚玉簡,“我買了這些回來,請族長過目。
”
湛長風信手將它們收了起來,“先去坐船吧,最近的一班快起航了。
”
“是。
”烏曉頓時有種頂上懸刀的酸爽,苦兮兮地跟著坐船去了。
而湛長風會用事實證明,某些事,未必會向他給出一個結果。
她登上樓船,侍者便上來問,“客人要去何方,住單間還是院室?
”
“谷無界,一品院室。
”
“稍等。
”侍者手上的地圖裡有紅綠點分布,紅點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增長起來,她利索地朝一個綠點按去,卻在未觸到前,變作了紅色,她遺憾道,“抱歉客人,本船的房間是即售的,近段時間趕往嶗荒的修士著實太多了,通鋪.單間.一品院室.三品院室都被佔滿了,二品院室還有空餘。
”
“二品院室兩間房。
”
這回搶到了,侍者淺笑引手,“二位請隨我來。
”
一品院室相當於一座獨屬的院樓, 其中主臥.客臥.淨室.大廳.庭院一應俱全, 二品院室則稍差些,是多人居一座庭院。
長廊中來往的修士頗多,跟著侍者走了半刻,停到一扇上懸“紅葉居”三字牌匾的朱紅雕花門前。
入門是中庭, 花團錦簇, 開得姹紫嫣紅,東西兩側和正前俱是二層小樓, 以遊廊相銜。
侍者恭敬詢問, “客人滿意嗎?
”
“就這裡吧。
”正好可以養狐狸。
“好的,紅葉居有東西北三樓六室, 二位先來, 可隨意選兩室入住,早晚飲食由本船特供,分文不取, 有需要可隨時傳喚我。
”居院室的要不財力雄厚,要不身份尊貴,不能怠慢了。
侍者殷殷交代完,退出了紅葉居,剛合上門就被一隻大手拎到了角落裡.
湛長風選了間朝南的入住,室分裡外, 裡室還布有專門的隔絕陣法, 便宜修者修煉。
她又再做了一番布置,閑時拿出了烏曉的玉簡, 他這些玉簡上的內容,都是這段期間探聽來的有關明坤界的各類消息,還依據重要程度標記出了不同的等級。
探聽消息的過程中, 不可避免地會花掉些錢財,湛長風給他十萬靈石, 就是想看看他在一個陌生的中界裡, 能用有限的時間和費用, 獲取多少有價值的消息。
他一份份玉簡下來, 將明坤界的總體地理分布.勢力格局梳理清楚了,後面則記述了勢力格局中的人物關系.新舊事跡, 以及近期的一些時聞要事。
從這之中能看出他有一套分類信息.抓取重點的整理體系,且他還特地標記出了幾個潛在影響力超出明坤界的人物,說明站在僅是路過的外界人立場,他能分辨出什麽才是對他們有意義的消息。
湛長風對此還算滿意。
樓船重新啟程時, 紅葉居裡也多了四人, 她沒有多加注意, 直到她發現門前蹲了個人之後.
“阿嚏.阿嚏!
”申屠非吸了吸鼻子,這該死的花香。
紅葉居的花卉是最繁盛的, 開得滿院子香氣襲人,連廊柱.金瓦上也攀著花枝, 申屠非自覺此地不符合自己硬朗的氣質,奈何不得不在這裡住下。
“阿嚏!
!
”他又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自己都被震得顫了下,轉頭望了望身後的門, 心堵得慌,這什麽人, 連門前站個大活人都不出來瞧一下。
她這裡沒動靜, 其他幾室倒是開了門, 申屠非回過頭來時, 看見西樓上一人俯望下來, 他道冠束發,額心綴青色雲紋,劍眉斜飛,俊朗沉穩,尤其那一雙寒星眸,任何一人對視過去,都心底沉甸甸的,仿佛壓了什麽,生怕自己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被翻出來。
申屠非面色一獰,“趙長閣,你怎也在這裡!
”
“大路朝天。
”趙長閣瞥著他臉上的刀疤,嘴角上揚,啪得關上了窗。
申屠非氣得哇哇直叫, 這姓趙的真不是好東西, 他早晚要砍回去!
他不願在此人面前落了下乘, 不再巴巴地守著門等人出來了,拿出要債的氣勢拍起門, “你出來啊!
你有本事就出來啊!
阿嚏~!
”
等申屠非再次直起腰揉鼻子,面前的門開了,躥出一隻白狐狸直奔繁花似錦的中庭,目光上移,大喜,“好啊,你終於肯出來了!
”
“你擋著我溜狐狸了。
”
“你能奈我何。
”申屠非氣勢洶洶,心想今天耍橫也要將東西要過來,他看見湛長風擡起拿著古籍的手,不以為然,她還能打他不成。
她是沒打他,不過那古籍在他肩側輕輕拍了下,將他拍得一趔趄,空出了路。
申屠非摸著麻痛的肩膀,瞪大了眼,行啊,力氣不小!
他跟著湛長風到中庭的石桌旁坐下,還未開口,又是一大噴嚏,擡眼,對座已經沒人了,四下一望,見她站在一株掛滿了紫花的霓蘭樹下。
“.”申屠非站起來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冰息珠的問題,卻聽她冷聲說,“道友坐那裡敘話便可。
”
申屠非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被嫌棄了,憤憤道,衣冠楚楚的都沒一個好東西。
“你要我坐這裡也可以,我們來談談冰息珠,否則我過去噴死你。
”
“道友病得不輕,還是將自己的花粉症治治好。
”
“呸,道爺堂堂一神通真君,會得凡人病?
!
”
“此言差矣,真君之軀,還沒到百病不侵的程度,何況這花,也不是凡花。
”
“去去去,你可別把我帶溝裡,我今日就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怎樣才能交出冰息珠,我拿到了冰息珠,馬上就走人,管它花不花,病不病的。
”
湛長風略微思忖,“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有它在,我開采通源石礦會簡便許多,你能用什麽彌補我這種損失?
”
申屠非是個粗中有細的,沒有立即回應,俄爾才道,“你似乎不是明坤界的修士,難道為了開采此礦,要常常乘坐星船往來?
”
“呵,多乘幾趟,這船費都趕得上通源石上的利潤了吧。
”他翹嘴笑道,“我勸道友報個價,乾脆地出手了這顆珠子,別得不償失啊!
”
湛長風吟道,“非實非虛.非真非假.即空即實,道友是覺得此物應了即空即實吧?
”
申屠非嘴角一抽,大感棘手。
原來天域道台會引得萬界強者赴往,還有一個半公開的原因,那便是普世靈帝要收門生!
門生和弟子是有區別的。
弟子和師父間有師徒傳承關系,講究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門生和先生間是學術或專業上的傳授提攜,一門生可以有多個先生。
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普世靈帝要收門生!
各方都在揣測,他是不是開始培養下任天道盟盟主了。
散修也好,背靠著大族大派甚至是聖地的也罷,都欲衝上前去爭一爭。
而普世靈帝要求前來求學的修士,必須拿出“非實非虛.非真非假.即空即實”三物。
這個消息是湛長風從烏曉的玉簡裡看到的,他大半靈石都用來探聽它了。
冰息珠自真空中誕生,又可往來虛空,硬要說的話,是夠的上即空即實。
湛長風點破這一點時,申屠非心底哇涼,冰息珠難要回來了!
可憐他就差這一樣東西了!
湛長風話鋒一轉卻又道,“要我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你所說,我是外界人,每次費功夫到明坤界采礦,著實麻煩。
”
“你若要換,就得應我一個條件,七百二十年內,你申屠族每次開采通源礦,都需分我四成。
”
通源礦不可能多到任人無時無刻開采,明坤界的諸方開采勢力,默認每一甲子開采一次,偷偷開采的會被視為竊賊,當群起攻之。
七百二十也就是十二次,每次四成。
申屠非不管開采的事,一時也不知道這個條件會對族裡造成什麽損失,不敢答應。
“你這胃口太大了。
”他虎著臉,讓她自己體會他的意思。
“做不到嗎,那你還有一個分文不賠的選擇。
”
“什麽?
”
“讓申屠族,承認我可以在雲海平原開采。
”
申屠非瞧著閑適觀花的白袍修士,腦瓜子都疼了,他申屠族在明坤界勢力極大,它一承認,其他勢力恐怕不敢輕舉妄動,變相給了她在明坤界的通行證。
可多一方開采通源石礦,其他幾方就會有損失,申屠族自然也不例外。
他怎好替族裡答應,這人是在故意勸退他吧。
“你給我等著,讓我好好想想。
”
“我不急,你隨意。
”湛長風在中庭看了會兒書,帶著吸飽了花氣的小狐狸回到了室內。
申屠非溜達到了晚上,紅葉居這方空間已經應時地亮起了燈火。
他打了無數個噴嚏,也沒想出什麽應對法子,最後咬咬牙,腆著臉上了西樓。
叩叩~
門縫剛開,他就土匪無賴似地擠了進去,裝模作樣得環顧一圈,道,“書呆子,你這裡不錯啊,瞧這畫,瞧這案幾,瞧這花瓶,嘖嘖。
”
“有話直說。
”趙長閣不太想搭理他,閉眼打坐,渾身冷氣嗖嗖。
“我考你個問題。
”申屠非擠到他席上,“我敢肯定你回答不出來,你想不想挑戰挑戰?
”
趙長閣拍掉他搭上來的手,“不想。
”
“別呀,好歹我們是從小打到大的,你雖然古闆無趣,黑心黑肝了點,我還是一點都不嫌棄你的。
”申屠非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他找到了一株冰息草,不巧的是.”
他以“我的一個朋友”視角,講了來龍去脈,最後問,“選哪個條件比較劃算?
”
趙長閣:此人怕不是個傻子。
“你那是什麽眼神,小心道爺挖下你的眼珠下酒!
”申屠非想到自己有求於人,話又急轉,“下酒也難消道爺的心頭之恨啊,就喜歡它安安分分地待在你的臉上,讓它承受這汙濁的大世。
”
趙長閣被他惡心到了,下榻遠離了兩步,面無表情地問,“她姓甚名誰?
”
“啊?
”申屠非搖搖頭。
“那她來自何處?
”
“.不知道啊,好像跟黃杜閣有點關系吧。
”
“好像?
”趙長閣笑了,朗朗如青天白日,“難為你活到現在。
”
“怎的了?
礙著你了?
”申屠非氣道,“別顯擺了,有什麽說什麽吧,我那朋友都等不及了。
”
趙長閣負手冷笑,也不去拆穿他,隻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連她的目的和來歷都沒搞清楚就和她去談條件,可真行。
”
“不是我!
”
“行,告訴你那蠢笨如豬的朋友,先去把她的來歷弄明白,她一上來就提通源石開采這等事,要麽是她為了和申屠族搭上線,故意采走冰息珠,引來你的注意。
”
“要麽,是個城府深沉之輩,隨手行奪利之事。
”趙長閣踱了幾步,“你就跟她說,你不能為申屠族做主,僅能以私人的名義跟她交易,看她換不換。
”
申屠非傾著耳朵,“換如何,不換如何?
”
“若她以實際的財物換,你掂量著換了吧,若她提出幫個忙.欠個情這等非實物條件,你就得多長個心眼了,因為往往,非實物比實物的代價更大。
”
“那麽麻煩?
”申屠非皺眉問,“如果她不換呢?
”
“不換?
”趙長閣偏頭思索。
“對啊,她如果直接不高興換了呢?
”申屠非道,“我覺得這人不太好定義,有點隨性,在雲海平原時,她一聲不換,直接消失了,我好不容易才追到這裡來,也幸好這船是開去嶗荒的,沒算耽誤時間。
”
“對了,你那堂弟好像認識她,哭著喊著要宴請她呢。
”
“春朝?
”趙長閣訝然,“他幹嘛請她?
”
“我怎麽知道。
”申屠非嘖嘖道,“你自己問去,聽意思,是你堂弟病了,求醫呢。
”
“嗯?
”
趙長閣一道傳音召了趙春朝上來,今次他專門從聖地回明坤界,就是族長讓他帶著族裡的優秀弟子去道台會試試鋒芒。
其中趙春朝和一名天才弟子,跟他住進了紅葉居。
趙春朝很快就上來了,他見到申屠非,便想到了申屠非那幾個響亮的噴嚏和那扇緊閉的門,心裡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堂兄,你找我何事?
”趙春朝笑起來極具少年感,陽光爽朗。
“聽說你病了?
”趙長閣朝他招招手,“過來,我看看。
”
“沒有沒有,哪有的事。
”趙春朝連連擺手,他怎麽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將事情鬧出來。
趙長閣洞察力極強,一瞬就察覺了他的抵觸和害怕,以為他受到了脅迫,手一探,把他抓到身前,強勁的神識將他從頭掃到尾。
趙春朝腿都站不住了!
要完!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