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享受的是同樣的家庭待遇,明明生在同一個屋簷下,
可有些人的步伐卻走得比另一些人沉重。
若今日梅瑤不說什麼可憐宋思知之類的話,梅瓊說什麼也不會情緒崩潰。
「你我在同一個屋簷下,享受著同樣的家庭待遇,為什麼?
你是個無憂無慮隻需要做自己按著自己喜好走的小公主,而我卻需要成長為一個擔負家庭重任為家庭披巾斬麻的女強人?
你不感恩我替你的負重前行,卻去可憐什麼勞什子的宋思知?
」
梅瓊腥紅著眼,怒目圓睜的瞪著梅瑤,若非她自己素養良好,此時絕對不僅僅是腥紅著眼這麼簡單。
「我不是那個意思,」梅瑤的話語聲都顫了顫,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梅瓊。
「那你是什麼意思?
」梅瓊怒聲質問。
「你菩薩心腸,你慈悲為懷,你為國為民,那你去吧!
你可千萬不要跟我這種骯髒的人站在一起,出去也不要說你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我這個人,從十幾歲開始手中就沾滿了鮮血,我這等骯髒的賤貨不配跟你這種神聖的仙女站在一起,我怕玷汙了你。
」
她從小就被灌輸要以家族為重的思想。
讀大學,實習,在到進總統府,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踩著別人的屍體過去的?
而梅瑤呢?
她永遠單純可愛,永遠都是那個乾淨的仙女。
跟她一比起來,自己算什麼?
什麼都不算。
梅瓊的淚,在眼眶中打轉。
那種強行忍耐的顫慄感從她的四肢百骸爬起來,衝進她的腦子裡。
她在總統府接受到了所有同事的眼神慰問,回來之後還要聽這位聖女的慈悲言論。
梅瓊隻覺得渾身都在被噁心二字覆蓋著。
剛剛脫下大衣隨便搭在沙發上的人,轉身向著沙發而去,伸手撈起大衣披在身上,一副準出門的模樣。
「姐姐——————,」梅瑤見此,慌了神。
急忙跨步上去抓著梅瓊的臂彎。
而後者呢?
低垂眸,冷冷的瞧著她,隱忍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再是她的臉面上。
「我錯了,」梅瑤開口道歉,略微顫慄的身子,怎麼看都是在撒嬌。
梅瓊冷呵了聲,伸手拂開她的手,冷笑道:「你沒錯,錯在我,不該跟你這菩薩站在一起。
」
說完,轉身離去。
「姐姐——————。
」
「瓊瓊,」二樓,女主人聽到吵鬧聲,在深夜起床,便看見了姐妹二人爭吵的一幕。
出口喊住了人。
這一喊,喊的梅瓊高血壓沖頂,渾身的怒火扼製不住。
伸手,將茶幾旁的古董架上一隻青花瓷的花瓶扒拉了下來,砰的一聲。
響徹整個午夜。
梅瓊轉身,怒目圓睜的望著站在樓梯口上雍容華貴的婦人,渾身怒火遏製不住的迸發出來:「喊我做什麼?
」
「你怎麼不喊你的小女兒?
」
「你這是在幹什麼?
」婦人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下樓,望著梅瓊一臉的不明所以,且還有些許怒火。
「你問問你的小女兒幹了什麼,我在外受盡冷眼,回到家聽到的卻是她同情可憐別人的言論,就因為我比她大了幾歲,所以我活該要承受這個壓力?
」
梅瓊說著,瞪了母女二人一眼,在這寒冬臘月的天裡,著一身低領毛衣直接鑽進了冰冷的夜幕中。
將至院子,寒氣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時,將她整個人都凍清醒了。
穿著一身黑色毛衣黑色西裝褲的人,手中抱著一件工裝,蹲在院子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嗬的一聲,將所有的委屈都交給了這個寒冬的夜晚。
梅瓊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纖長的指尖捂著胸口,接連不斷的淚水順著潔白的面龐滑落下來,黑色的髮絲被淚水打濕,黏糊糊的掛在臉面上。
情緒壓抑到了一個點,很難不崩潰。
淒慘的哭聲在這個午夜裡,像極了站在墳頭上歌泣的貓頭鷹。
婦人穿著單薄的睡衣追出來,蹲在她身旁,喚了句瓊瓊。
梅瓊止住哭聲,靜默了良久,含著淚的眸子側眸望向身旁人,用極淡極淡的話語問道:「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帶給這個家族的榮華富貴?
」
她又問:「如果有天,我一無所有一無所能,你還會愛我嗎?
」
「你是我女兒,」婦人低聲回答。
這個經年不變的回答,梅瓊聽了二十多年了。
從未變過。
片刻,她雙手撐著膝蓋,緩緩起身,五公分的高跟鞋在腳上,緻使她身形晃了晃。
混跡在政場久了的人,收斂情緒的本事素來都是一等一的高,她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你去哪兒?
」
「回我自己公寓,」她答,伸手撥開抓著自己的掌心。
轉身離開。
2009年首都,不算太平。
各方湧動的勢力頗有一種暗地裡洗牌的架勢。
關於宋家和梅家,開始站隊的人已經在暗地裡躁動了。
首都的十二月,寒冷至極。
離開了溫暖的室內,夜風呼嘯而來時帶來的是刺骨的寒涼。
首都大學家屬樓裡,四周昏暗,路旁的香樟樹擋住了所有的燈光。
一輛黑色的賓士停在路旁,熄火,推門,一系列的動作完成的速度極其順暢。
片刻之後,眾人隻見一穿著黑色毛衣踩著裸色高跟鞋的女子竄進了古老的家屬樓裡,步梯房的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
大抵是天冷,連帶著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都生硬了些。
隨之而來的是指關節落在木質門闆上咚咚作響的聲音。
許久之後,木質門被打開,屋內人見梅瓊時,顯然震驚了。
望著人許久,都沒回神。
、
十二月底,聖誕節跟平安夜連帶著一起,首都格外熱鬧。
上層圈子在低沉了好幾日之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能正兒八經嗨的節日,怎能不抓緊這個機會?
平安夜當日,宋閑人帶著俞瀅跟宋蓉出門了,且還正踩在臨近下班的點,美其名曰:正好能帶著薑慕晚一起。
實際上,是需要刷卡人罷了。
五點半,薑慕晚接到宋思知電話。
驚愕於她能將宋蓉也拉出來逛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