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完鞋帶。

　　對上一臉注視未來希望之神的熱切目光。

　　顧南辭：“……”

　　磨蹭失敗。

　　再拖下去過於明顯。

　　無法，顧南辭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走上擂台。

　　作為特邀上來的前通擂者，不必再佩戴防止超出範圍殺傷到台下的腳環鐵鏈之類。

　　身形單薄，就那樣走了上去。

　　解說激昂的聲音滿場響起。

　　“下面是守擂戰的第九場，也是最後一場！
本場比賽結束，就將誕生本年度的第一位通擂者！
”

　　“讓我們歡迎已經連勝八場的超強新人——九塵！
”

　　瞬間，台下像是被點燃，無數激動瘋狂的聲音在滿場響起。

　　“九塵！
九塵！
”

　　嘶吼，尖叫，沸騰的呐喊讓耳膜都陣陣嗡鳴。

　　頓了頓，解說的聲音再次響起，

　　“以及，我們的第九位攻擂者——”

　　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念出。

　　而是陷入長達十秒的寂靜。

　　不是故意停頓的懸念，而是，近乎於職業失誤的驚愕。

　　被面前寫著身份頁面的提詞屏幕驚到。

　　張了張嘴，懷疑雙眼。

　　最後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嘴唇顫抖，嗓音發乾念出：

　　“九號攻擂者，也是地下角鬥場，曾經的首位通擂者。
”

　　“zero。
”

　　隻見幾秒前呐喊著九塵的名字震耳欲聾。

　　然後在這句話出來後。

　　一點一點，像是被掐住了嗓子。

　　最後，滿場同解說小哥一樣，全部化為目瞪口呆的震驚。

　　“什……什麽？
剛說什麽？
”

　　“通……通擂者？
zero？
”

　　“通擂者……和準通擂者打？
”

　　“我去！
今天這票值大發了啊！
”

　　其中，零星幾個曾經看過zero比賽的觀眾。

　　在聽到zero名字的一瞬間。

　　瞳孔緊縮，驚地騰一下站起來，整個人趴在全景玻璃窗邊，死死盯著那站上的身影。

　　像。

　　高了些，更瘦了，和幾年前幾乎一點沒變。

　　在看到那瓷白精緻的下頜輪廓。

　　昔日的記憶鋪天蓋地湧來。

　　那跟瘦猴一樣的少年。

　　從無人問津的小比賽開始，一路打過各色硬茬。

　　最後車輪戰連挑九人。

　　大獲全勝，創造出角鬥的神話。

　　饒是後來看了那麽多場比賽，也陸續見到後來的通擂者。

　　可當時的那一幕卻宛若封神一般，牢牢留在腦海。

　　那熱血的畫面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在幾年後。

　　看到如今，擂台上重新回來的身影。

　　緩緩重合。

　　曾經，那打到最後渾身浴血的少年，身軀單薄，脊梁挺直，透過那不曾摘下的面具，一眼可望見狠厲幽深的黑色雙眸。

　　再到如今。

　　歲月仿佛不曾變過一般。

　　曾經渾身帶著股把人撕裂的暴戾狠勁沉澱下去。

　　如今卻是渾身的松弛感，姿態隨意，漫不經心。

　　仿佛不是在打擂，而是回到自己的領土巡視似的。

　　依舊強大。

　　依舊，一如既往的，戰無不勝。

　　血液都被燃燒起來。

　　最後，在所有人的寂靜中爆發出一聲巨大的喊聲：

　　“——zero！
”

　　顧南辭：“……”

　　一個激靈。

　　該說不說。

　　這一嗓子真是提神醒腦。

　　那雄渾的壯漢聲音，還帶了幾分泫然欲泣的顫聲。

　　驀地讓她響起前世拿著橫幅朝她嘶吼表白的霸氣男粉們……

　　嘖嘖嘖，這得是死忠粉的程度了吧？

　　本來還緊繃著，直接被這zero狂熱粉搞得洩氣了。

　　顧南辭：算了，愛怎怎地。

　　今天抗不過去。

　　明天被發現也是完蛋。

　　左右一個早死晚死都的死。

　　隻看她和怨種庸醫能拖到人來不。

　　繼續著那爐火純青的演技，轉轉手碗，扭扭脖子，反正架勢那叫一個足。

　　再配上那牛逼轟轟的身份介紹。

　　全場眼睛都看直了。

　　終於。

　　萬眾矚目下，解說員用見證史詩級現場的激動口氣宣布：

　　“現在，比賽正式開始！
”

　　那邊。

　　幸複先和俞經理不約而同地捏起心臟。

　　一個以為十拿九穩。

　　結果半路殺出一個前通擂者。

　　幸複先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

　　然而。

　　幾乎有數十秒過去。

　　台上二人紋絲未動。

　　各據一方，冷冷站著。

　　誰也沒有先出手。

　　方涼是從一開始就原地不動如山派，全是那些攻擂的一窩蜂自證實力般進攻大人。

　　至於顧南辭。

　　敲！

　　就她？
進攻？

　　拖延沒準還有機會。

　　直接上，怕是可以就地看墓地了。

　　在這關頭，也沒法揣摩便宜哥以前是什麽打法——

　　管求他什麽打法！
演戲可以顧南玦，上實戰必須得按她顧南辭的規矩走！

　　嗯。

　　她的規矩。

　　苟……

　　於是乎。

　　便出現這讓全場摸不著頭腦的迷之安靜。

　　“……這……什麽情況？
”

　　“這難道就是通擂者的打法？
”

　　“噓！
別打岔，你看著沒動，沒準人家在暗暗用內功交鋒呢！
聽過什麽高手過招暗流湧動嗎？
”

　　“……你修仙小說看多了吧。
”

　　“我靠！
動——動了！
”

　　“九塵上了！
”

　　“九塵！
九塵！
”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像是被平靜弄不耐煩，方涼舔了下手上的血。

　　在看過前面幾場比賽後。

　　在場人複雜地發現，可能，大概，多半。

　　那小子一身的鮮血怕是沒一滴自己的。

　　全是倒黴對手染上的。

　　腥氣的鐵鏽味像是誘發體內暴虐因子的催化劑。

　　方涼冷冷擡眼。

　　深不見底，恐怖到把人吃掉的漆黑深暗。

　　下一秒。

　　擡步，一個俯衝，直直向對面的敵人衝去。

　　速度極快，甚至跑出了殘影，邊跑邊揮出右拳——

　　那不久前把幾百斤壯漢掄上天，力量大到可怕的終結一拳。

　　漂亮的黑瞳一瞬間緊縮。

　　直面死亡的威脅下，危機警報被觸發，腦海裡鳴聲大作。

　　顧南辭整個人都僵了秒。

　　她終歸隻是個藝人。

　　縱然曾經因為工作拍攝，學習過各種技能。

　　譬如掌握了身牛逼的武打能力，像那徒手掰瓶，必要時候唬了不少人。

　　但是。

　　在真正的練家子面前。

　　太不夠看了。

　　眼下，望著徑直衝過來的方涼。

　　那一身帶起的勁風，以及眨眼揮來的拳頭。

　　殷紅的雙唇張了張，整個人都像僵住一般，拚盡全力堪堪做出個側轉的反應。

　　腦海裡無數念頭閃過。

　　她不會……今天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