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堵得令人發狂。

　　聞路瑤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好不容易挪到了公司附近，還有約莫五百米，前面似乎發生了交通事故，又要等。

　　聞路瑤：“我自己走過去，你反正要去停車場的，不同路。
”

　　“行，過馬路慢點。
”

　　聞路瑤在路口先下了車。

　　她等紅綠燈的時候，站在前排。
因在車上吃東西，把口罩和帽子都取了，這會兒也沒想起自己沒任何遮掩。

　　不過也沒事，她本身就沒什麼名氣，沒人認識她。

　　有車子路過。

　　汽車裡的男人，一直在看文件，感覺脖子有點酸，無意間扭頭活動兩下，突然瞧見了聞路瑤。

　　四月的天氣晴朗，女孩子被微風吹起的頭發，似在他心上猛然一擊。

　　他莫名感覺心口一陣劇痛。

　　無緣無故覺得哪裡不對，下意識對司機道：“停車！
”

　　司機被吓一跳。

　　早高峰的車輛如織，想要靠邊停車并不是那麼容易。

　　司機應了聲，尋了個空隙才停穩車子。
然而等男人下車走到路口時，之前等紅燈的一波人已經不見了。

　　他們彙入人潮，奔向了各自的目的地，消失了。

　　他立在街頭，怅然若失。

　　很小開始，他時常會做夢。

　　夢裡有個年輕的女孩子，看不清楚臉，隻能聽到她甜美的聲音，也隻能看到她模糊的輪廓。

　　還有一雙特别漂亮、像狐狸一樣妩媚的眼睛。

　　“我要變成蝴蝶，先飛走。
”她笑着說。

　　“我也要跟你一起變成蝴蝶飛走。
”他幾乎絕望去抓她。

　　“傻話。
”

　　“難道你說的就不是傻話嗎？
”

　　好幾次哭着醒過來。

　　他從小比同齡人成熟，家裡人說他少年老成。

　　而他總覺得，自己的靈魂很蒼老、很疲倦，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二十幾年，還是會常做同樣的夢。

　　看不清楚的臉，女孩子秀美的輪廓，妩媚的眼，以及她要變成蝴蝶飛走的話。

　　夢裡，她一次次在他眼前消失。

　　他很絕望，徒勞去抓、嘶吼哭泣，以至于醒過來一臉淚痕，心悸好些時候。

　　方才路上驚鴻一瞥，他倏然瞧見了一雙很妩媚的眼睛。

　　像他夢裡，那個變成了蝴蝶飛走的女孩。

　　他唯一一次，跟他一個很好的兄弟說了此事。

　　對方問他：“你是不是梁山伯轉世？
”

　　從此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沒人懂他。

　　“薛總，不走嗎？
”他的秘書追過來，“這裡不能停車。
”

　　薛正東回神。

　　他的腳步，莫名千斤重，慢慢跟着秘書往車上走。

　　秘書說着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腦海中像是有很多的記憶，在沸騰、滾翻，然而什麼也記不住。

　　他恍惚記得一個下雪的天。

　　他很愛的女孩子，變成了蝴蝶，從他眼前飛走。

　　所以，是不是他嬰兒時期，帶他的保姆天天看梁祝，給他尚未有記憶的大腦，注入了一些不該有的畫面？

　　“好老土的橋段。
”他突然道。

　　秘書不解：“什麼老土？
”

　　“變蝴蝶。
”他說。

　　秘書：“什麼變蝴蝶？
”

　　他搖搖頭，不再說什麼了。

　　眼睛卻在發澀。

　　心中也一陣陣苦悶，就好像全世界一時間失去了色彩，令他絕望到窒息。

　　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會變成蝴蝶飛走了呢？

　　更令他疑惑的是，化蝶不是一起的嗎，為何不帶他一起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