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奴才,誰又比誰高貴?
顧時的臉色驟冷,冷哼一聲,“她若是想要藏起來,又怎麼可能輕易讓你們找到?
”
看着自家主子的臉色似乎并不是太好。
追風到嘴邊的話,硬是說不出來。
在他踟蹰之際,顧時再次冷聲吩咐,“讓南下的人回來吧,她跑得再快也快不過你們的馬匹,找不到的話,定然還在皇城的某個角落裡躲起來,燈下黑,她又不是沒玩過。
”
說到後面,顧時已經沒了耐心。
“翅膀硬了,敢三天不回來,她最好以後也别回來。
”
沈慕兮看着男人的神色,試圖想要在他的臉上,找出一絲半點當初讓她熟悉的神态。
可是沒有...
也許從丹陽回來京城以後,那個願意給予她溫暖的顧時,也永遠留在丹陽了。
魂體是沒有心,沒有知覺的。
可此時此刻,沈慕兮卻覺得,自己本來已經酸脹不已的心髒,像是被撕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
冷風呼呼往裡灌。
她自然知道,他提及的“燈下黑”是指的哪件事。
三個月前,她跟筱筱才剛回來榮郡王府三天,對榮郡王府的一切還很陌生,是蘇柳溪主動找到了她。
沈慕兮早已在榮郡王府其他家眷的口中知道了顧時與蘇柳溪的過往,對她的移情别戀雖有怨怼,但是防備心并不重。
所以蘇柳溪親自去她的院子邀請她去法華寺為榮郡王府祈福上香,她僅僅隻是猶豫了片刻就應了下來。
曆朝曆代的高門,多多少少都對玄學方面的事情有所敬畏。
她也想趁着這個機會,了解一下京中高門貴婦平日的生活,好迅速融入,不給榮郡王府帶來麻煩。
沒想到,路上遭遇流民攔路,流民把她與蘇柳溪以及一衆下人沖散了。
不知道是誰将她推到一邊還踩了一腳,她的腳踝發出了一聲脆響,伴随而來的是鑽心的疼痛。
等流民散去,原地隻剩下一片狼藉,還哪有蘇柳溪的蹤迹?
那個時候,她被踩傷的腳踝已經腫大如饅頭。
但因為擔心蘇柳溪遇到意外,她顧不上找大夫看傷,一拐一瘸地跑回去榮郡王府報信,讓顧時遣人去尋蘇柳溪。
沒想到,她一身狼狽回到府上,迎接她的是與她在半路失散的下人們那副看好戲的表情,以及哭哭啼啼的蘇柳溪,還有...
顧時冷臉甩下來的一記耳光。
沒有半點留情,打得她眼冒金星,耳朵發鳴,連鼻血都出來了。
在顧時落下了第二個巴掌以後,蘇柳溪才像是受了驚吓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一般,虛虛擡手阻止了顧時準備落下的第三個巴掌。
“顧時哥,真的是我不小心跟姐姐走散了,你不要怪姐姐。
”
“都這種時候,你還維護她?
”
那是顧時第一次對蘇柳溪說重話,但是目光卻不是落在蘇柳溪身上。
而是直直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我從沒想過,你居然會把這些骯髒心思帶到府上,賊喊捉賊玩燈下黑,有意思嗎?
”
緊接着,他甚至連一個辯駁的機會都沒有給她,就直接讓她跪祠堂抄經書。
反省三日。
理由是:作為榮郡王府的人,卻在外面抛頭露臉,有辱榮郡王府聲譽。
她當時不明白,明明...
榮郡王府還未複寵之時,她為了一家子的生計,女扮男裝,在外頭奔波勞累也是常有的事情。
怎麼如今回到京城,規矩倒是多起來了?
後來,她才知道,那天蘇柳溪哭哭啼啼地回來,身邊的人還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才讓顧時懷疑是她找人調戲了蘇柳溪。
呵...
虧得顧時自诩聰明,對上蘇柳溪的事情卻全無理智。
她受傷的腳踝也因為那幾天罰跪祠堂,延誤治療,留下了走路跛足的毛病。
她想,若不是因為在崎岖的山路跛足厲害,也許,她就不會這麼輕易被那些賊匪捉回,從而滅口...
想到自己慘死時候遭受的淩虐,沈慕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後的某個方向。
她想筱筱了。
當初蘇柳溪被“調戲”的時候,她在祠堂罰跪抄經書的時候,她的筱筱就被遷怒過一次。
五歲孩童,連字都沒認全,就要為蘇柳溪抄經書祈福,美其名曰是為母親恕罪...
小小的掌心,因為握筆姿勢不對,被監督抄寫經書的婆子打得紅腫一片...
想到女兒這一次很有可能又要被遷怒,沈慕兮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沸騰起來。
剛回來的時候,沈慕兮不明白為何下人對她跟筱筱總是輕慢。
如今她才有一種恍悟的感覺,那句“作為榮郡王府的人”,可不就是在暗示她,在榮郡王府隻是一個奴才一樣的存在?
一個奴才,誰又比誰高貴?
思緒翻湧間,顧時已經交代完追風要去做的事情,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沈慕兮想去看看女兒,魂體依舊不受控制,被迫跟随在顧時身後飄蕩。
奇怪的是,明明豔陽高照,可她卻沒有任何灼燒感。
一路跟着顧時來到了榮郡王府靠南的一處精緻小院内。
裡頭的狗吠聲響起,沈慕兮頓時睚眦欲裂。
她太熟悉這條狗的叫聲了。
這是蘇柳溪的狼狗!
!
這狼狗的叫聲洪亮,性子兇殘。
在她回來當天,就看到它咬傷了府上的好幾個下人。
偏偏因為蘇柳溪的維護以及礙于顧時的面子,老夫人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被咬傷的下人甚至還因為招惹狼狗被罰了月銀。
如是幾次,下人們知道了狼狗的地位堪比半個主子,紛紛敢怒不敢言。
有的甚至為了讨好蘇柳溪,公然讓這條惡犬在榮郡王府橫行霸道。
一個月前,筱筱的雪球,就是被這條惡犬當着筱筱的面活活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