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空氣就是新鮮。
”姜荷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将百福圖繡完了，她總算能休息一段日子了。

　　姜荷趁着雪化了，帶着大黃就上山了。

　　許久沒到山上了，姜荷歡快地哼着歌謠，路上碰到了不少挖冬筍的人呢。

　　冬筍雖然不好挖，但挖一斤就有五文錢，再不好挖，也減不了村民們的熱情。

　　要知道，農忙時期過了，大家基本就沒有掙錢的機會了，入冬之後，不是上山打獵就是砍柴。

　　可，打獵是需要天賦，還是需要運氣的。

　　砍柴的話，又太廉價，如果不是像張成風那樣特别窮的人，誰願意去砍柴？

　　累死累活不說，還不一定能賣得出去。

　　“大黃，是不是想你家人了？
等會帶你去祭拜一下。
”姜荷就像是把大黃當成家人一樣，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帶着大黃四處晃悠着，如果遇上草藥，她也不閑着，直接采了放進背簍裡。

　　剛陪着大黃去看了它家人，姜荷在回去的路上，就碰上姜雲了。

　　“姜雲。
”

　　姜荷蹲在姜雲的旁邊，看到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姜雲在挖冬筍，忍不住問：“姜青不是在學堂嗎？
”

　　“嗯。
”姜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十分賣力地挖冬筍了。

　　他今年才九歲，挖冬筍，并不擅長，隻會傻傻地圍着竹子轉圈挖，恨不得将竹子一周都挖上。

　　挖上一斤，也有五文錢。

　　“他們也太偏心了。
”姜荷蹙着眉，不喜歡爺奶，大伯和大伯母，她就更不喜歡了，姜青嘛，心眼多，姜婷就更不用說了。

　　整個姜家，唯有姜雲不一樣了，他善良正直又老實，完全是爹的翻版。

　　她歎了一口氣，說：“姜雲，你不想上學嗎？
”

　　正在奮力挖冬筍的姜雲動作頓了一下，随即說：“他們不會同意的。
”

　　姜雲在姜家，是最沒存在感的那個，爺爺偏心大孫子姜青，奶奶偏心爹爹姜貴，娘偏心小弟姜福，還有從小被預言以後要嫁入富貴家的姜婷，他怎麼可能去上學呢？

　　他甚至還記得，當初姜青提出來要讀書的時候，奶奶第一個警告他，不許學姜青。

　　“你不争取怎麼知道呢？
”姜荷替姜雲鳴不平。

　　姜雲滿頭大汗地看了一眼姜荷，然後就不說話了。

　　姜荷歎了一口氣，說：“姜雲，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記得開口，就當我謝謝你。
”

　　她怕姜雲不願意，隐晦地提起了上回的事情。

　　若不是有姜雲提醒，娘可能真的被送到錢家了，到時候，以娘的性子，還不得以死證清白？

　　這救命之恩，姜荷可是一直記在心裡的。

　　“……”姜雲沒說話，隻是埋頭幹活。

　　姜荷繼續道：“冬筍五文錢一斤，你可别傻傻的一分不落地上交，自己藏一點，或許，你偷偷送到我家後院，我到時候單獨給你算錢。
”

　　“你爹要考秀才，肯定是要錢的，姜青也要考，再過幾年，萬一你娶媳婦的時候，他們不拿錢怎麼辦？
”

　　“再說了，誰還沒個急用的時候，你自己手裡頭有錢，才安穩。
”

　　姜荷完全是為姜雲考慮的，姜雲現下年紀還小，可，過幾年，姜雲還要娶媳婦的，她也不知道姜雲聽進去沒，隻能再三叮囑着。

　　姜雲望着姜荷離去的背影，唇微揚了起來，随即，又落寞地彎了下去。

　　很快，姜雲挖到冬筍了，就不覺得失落了。

　　傍晚，姜雲背着冬筍回家的時候，意外地想起了姜荷的話。

　　奶奶的話也在姜雲耳朵裡響起：你好好幹活，這些錢奶都給你攢起來，到時候給你娶媳婦。

　　姜雲路過姜荷家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随即偷偷拿了幾個筍出來藏在草叢裡，然後又迅速地離開了。

　　姜荷一直關注着呢，見姜雲藏好了冬筍，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将冬筍提回家，讓爹稱了一下，特意另外拿一張紙記下了數量。

　　“這誰的？
”

　　姜松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筍，似乎另外記的。

　　隻是他隻認得一個‘姜’字，他不确定地問：“姜雲的？
”

　　“噓。
”姜荷給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爹，這錢我明天拿給姜雲，這可是他攢的媳婦本。
”

　　姜松嘴角抽了抽，對于姜荷的做法，也沒說什麼，隻提醒道：“那你告訴姜雲小心點，你奶可特别會找。
”

　　“爹，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會提醒他的。
”姜荷咧嘴笑着，非常滿意姜松這個親爹的，雖然以前老實又愚孝了一點，但，經過這一次的遭遇，爹爹還是很想得開的，這不，這近一年的時間，愣是沒和姜家有半點關系，不管什麼事，都護在他們身前的。

　　另一邊。

　　“今天怎麼少了這麼多？
”蔡婆子看到背簍裡的冬筍，蹙起了眉頭，一邊扒拉一邊說：“這有三五斤嗎？
”

　　“你是不是偷懶了？
”

　　蔡婆子盯着姜雲問。

　　“沒有。
”姜雲抿着唇，回：“奶，冬筍不好挖。
”

　　“是是是，不好挖，那人家怎麼就能挖十斤呢？
”

　　“小雲呐，過幾年你可要娶媳婦了，你不多掙點錢，哪來的錢娶媳婦啊？
”

　　“你爹和你哥往後要都考上了秀才，你臉上也有光不是？
”

　　蔡婆子喋喋不休地數落着，完全忘記了姜雲隻有九歲。

　　“奶，我回來了。
”姜青背着書袋，腳步輕快地回來了。

　　蔡婆子一看，頓時笑容滿滿地說：“小青回來啦，今天先生是不是又誇人了？
”轉頭，蔡婆子瞪了姜雲一眼，說：“還杵着這做什麼，趕緊把胡須給去了，我等會拿去賣。
”

　　大的冬筍，都會長像胡須一樣的根，賣冬筍的時候，就需要把那些胡須給去了。

　　姜雲低下頭，拿着背簍就到院子角落裡忙了起來，聽到奶奶和姜青的對話，少年的心裡，一陣落寞。

　　“嗯，先生誇我背書背得好，寫字也好。
”姜青一臉興奮地說着，跟文先生學知識，他覺得自己都學到了好多東西。

　　這和他以前埋頭在家裡看爹爹的書不一樣。

　　“好，我們小青可真聰明，以後可真不得了。
”蔡婆子誇贊道。

　　“奶，你放心，我要考秀才，考舉人，考狀元！
”姜青今天上課的時候，聽到先生提起了京都的事情，就覺得十分激動，他激動地說：“奶，先生以前在京都做官呢。
”

　　“啥，在京都做官？
”蔡婆子震驚地看向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