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去外公家。
”黃莉年紀最大，她蹲在床邊，哽咽地說：“我不想娘被打，我不想吃不飽飯。
”

　　“我也想去外公家。
”

　　黃秀，也就是剛剛喊着娘要死了的那個瘦瘦的小姑娘，也這樣說着。

　　最小的黃招娣，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高興地說：“我喜歡去外公家，有好吃的。
”

　　黃招娣那歡天喜地的樣子，讓方小蓮眼眶都紅了，是她，是她虧待了幾個女兒。

　　“我，想見我爹娘。
”方小蓮淚眼朦胧地擡頭，看向羅嬌娘。

　　“好咧，我這就去叫公公婆婆來。
”羅嬌娘說着立時站起身，随即，又道：“不過，爹娘在村子裡，來這裡怕是要一些時辰。
”

　　“不妨事，我在黃家半天都呆了，不差這點時辰。
”方小蓮深吸了一口氣，心底已經做了決定。

　　“小蓮，我和你哥，都歡迎你回家。
”

　　羅嬌娘走近前，握着方小蓮的手，鄭重地表達了她的态度。

　　姜荷忽然開口，說：“表嫂，我和你說幾句話。
”

　　羅嬌娘愣了一下，聽着姜荷的話，眼睛亮了又亮。

　　羅嬌娘離開之後，金玲還守在屋子外，姜荷把帶來的點心分給幾個孩子吃，她道：“小蓮姐姐，二舅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心疼了。
”

　　“小荷，我是不是很沒用？
”

　　方小蓮垂着頭，眼淚不停地往外流，如果，如果她早點做這個決定，是不是幾個孩子，就不用這麼苦了。

　　“不，小蓮姐姐，我佩服你的勇氣，不是所有人，都能下決定的。
”姜荷溫柔的聲音，安撫着方小蓮的不安，她道：“小蓮姐，如果，這事情鬧大，你還會幫黃家嗎？
”

　　“鬧大？
”方小蓮不确定地看向姜荷。

　　姜荷淺淺一笑，說：“當然不會有生命危險，隻是名聲差了點。
”

　　“那不怕，我都要和離了，還管他什麼名聲，就是幾個孩子，再有幾年，大丫說親……”方小蓮有些擔心。

　　“好女不愁嫁，我們家小莉模樣長得好，勤勞能幹活，想要娶小莉的男孩子，那可多了去的。
”

　　姜荷似打趣的話語，她的視線在黃莉身上打了個轉，本以為，黃莉會不好意思，會害羞，誰知道，她落落大方，仿佛說的不是她的事一般，她道：“娘，隻要你好好的，我就是一輩子不嫁，也願意。
”

　　“胡說，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方小蓮輕斥。

　　黃莉抿着唇，并沒有反駁，但那神情，明顯不贊同方小蓮的話。

　　姜荷倒是有些意外，小蓮姐姐的幾個孩子，往日裡見得少，倒從沒發現，小丫頭性子不錯，她笑道：“小莉，想不想學刺繡？
”

　　“小荷姨，我可以學嗎？
”黃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瘦弱的臉龐，襯得她那雙眼睛，閃閃發亮。

　　“當然可以。
”姜荷肯定地點頭，随即，闆着臉，認真道：“學刺繡，是一件很費眼睛，也很辛苦的事情，你能做嗎？
”

　　“能。
”黃莉重重地點頭，再辛苦，還能比在黃家辛苦嗎？

　　從去年開始，黃莉就包攬了黃家一大家子的衣服，就想着幫娘親減少一些活呢，冬天的時候，她的手，都凍得不成樣子了。

　　“好，等你娘身子好了，你就到錦繡坊來。
”姜荷溫柔地摸了摸黃莉的腦袋，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黃家不窮，黃莉的手……

　　姜荷從百寶袋裡拿出一盒藥膏，遞上前說：“早晚各抹一次，好好保養你的手，不然的話，好的料子，都要刮花了。
”

　　“小荷姨，我一定保養好自己的手。
”

　　黃莉一聽會刮花料子，立刻拿着藥膏，那寶貝的模樣，讓姜荷看了心酸。

　　“小荷姨，我也想學。
”黃秀弱弱地開口。

　　“都學，隻要你們願意學，除了刺繡，還可以學做吃食，識字，彈琴，隻要你們呀，不怕苦。
”姜荷輕笑着。

　　方小蓮緊張地說：“小荷，她們還小……”

　　“小蓮姐姐，正因為還小，才需要好好培養，方家不缺錢，舅舅這些年，東奔西跑的，可沒少掙錢。
”姜荷安慰道：“小蓮姐姐，你也不用覺得拖累了娘家，舅舅和舅娘都是好人，好的長輩，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孩子過得好呢？
”

　　方小蓮垂着眸子，姜荷又道：“小蓮姐姐，我記得以前你的女紅做得也不錯，回到家裡，再好好繡一繡，我們錦繡坊，就缺好繡娘呢。
”

　　“我，我怕是繡不好。
”方小蓮将手縮在衣袖裡，都不敢拿出來。

　　姜荷挑眉，說：“怎麼，你還不如你兩個女兒？
”

　　……

　　二舅方寬和二舅娘柳氏趕來的時候，可是帶着幾個镖局裡的人來的，個個五大三粗的莽漢，把黃婆子吓了一跳，哭天喊地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方寬冷哼一聲，說：“親家母，你也别喊冤了，我女兒都要被你打死了，我不帶點人來，豈不是要任你們欺負了？
”

　　除了镖局的人，還有黃家一門德高望重的族長，也是黃家所有人裡，日子過得最好的，是豐安縣有名的員外，平時樂善好施的，這會被方寬請了過來，黃員外直接就把族中幾位長輩一起喊了過來。

　　黃長根從鋪子裡被叫回來的，看着這三堂會審的架勢，還是發懵的。

　　方小蓮看到親爹和娘，此時也不顧得醜不醜的了，将黃長根打她，甚至是将胎兒打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方氏，你就是一個妒婦，族長，我不就要納個妾嗎？
我隻有三個丫頭，納個妾怎麼就不行了？
她自個保不住孩子，還說我打她，這，這……根本沒有的事。
”

　　黃長根激動得直跳腳，指着方小蓮破口大罵。

　　黃長生安慰道：“長根，弟妹就是一時激動，她不能給黃家傳宗接代，還不許納妾，族長，就算方家如今靠着姜家發家了，不窮了，可當初，我們将方氏娶進門的時候，方家可沒發家！
”

　　“黃爺爺，我們黃家在豐安縣，不說是富甲一方，也是有名有姓的，方家不就是仗着姜家如今是皇商，欺負我們黃家嗎？
”黃長生說得義正詞嚴的，盯着方寬的臉，說：“姜家是皇商，可，就算是皇商，也不能逼着我們黃家沒了香火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