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呆坐在屋子裡，對于這樣的謾罵，那是一點都不意外，自周清死後，這樣的事情，被蔡婆子罵，也不是第一回了，隻要她不敢動手，這樣的謾罵在董氏面前，早已經習慣了。

　　左耳進，右耳出。

　　蔡婆子罵夠了，回房躺着了，姜栓柱盯着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

　　“你給我閉嘴。
”蔡婆子沒好氣地看着他說：“養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就不該把他抱回來。
”

　　“唔。
”

　　蔡婆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栓柱捂着嘴，他飛快地看向四周，沒有人影走動，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他在她的耳旁警告道：“老婆子，當初我們哪來的錢建房子？
哪來的錢供老大讀書？
這事，你要是敢說出去……”

　　姜栓柱冷眼掃向蔡婆子，蔡婆子似想到什麼，也不敢再反駁什麼話。

　　“娘。
”姜婷在娘的屋子裡，納着鞋底，幾次看向董氏欲言又止。

　　“婷丫頭，跟娘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嗎？
”董氏的視線落在姜婷的身上，姜婷的模樣可都是挑着姜貴的好的地方長的，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小嘴，纖細高挑的身材，盈盈一握的纖腰。

　　十二歲的姜婷，就像是即将綻放的花骨朵。

　　“娘，你……”姜婷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你真的殺了那個女人嗎？
”

　　那個女人，姜婷是知道的，雖然那時候她才九歲，可爹爹要和那個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她也知道，她還生氣呢，娘給爹生了三個兒子還不夠嗎？

　　董氏：“……”她沒有，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她解釋了無數遍，沒有願意相信。

　　“娘，你糊塗啊。
”姜婷見董氏沒回話，她激動地說：“娘，你真是太糊塗了，再怎麼生氣，你也不能殺人啊，這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和哥哥怎麼還能擡得起頭來呢？
”

　　姜婷的話語裡，還透着絲絲的埋怨。

　　“婷丫頭，娘沒殺她。
”董氏解釋着，她三個兒子，就隻有一個女兒，那位風水大師可說了，女兒是富貴命。

　　“那為什麼奶奶說你殺了她？
”姜婷滿臉不解，奶奶的性子，姜婷是清楚不過的，如果娘真沒殺她，奶奶怎麼可能不反駁姜荷呢？

　　“娘沒殺她。
”

　　董氏重複着，看着女兒滿臉不解的模樣，她将當天的情況告訴她，說：“婷丫頭，娘沒騙你，娘和你外公到那裡的時候，直接就暈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走水了，娘真的沒有殺她。
”

　　董氏一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覺得太憋屈了，明明沒有殺人，為什麼到最後，就變成她殺人了呢？

　　可，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清那女人，總不可能自己死了，嫁禍給她吧？

　　誰會拿三條命去賭呢？

　　董氏覺得，她就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娘，你，真的沒殺人？
會不會是外公……”姜婷遲疑地看向董氏，哪怕是自己的親娘，她也無法相信，那女人的死和娘沒關，要不然的話，為什麼哪天不去，偏偏她們去了，就出事了？

　　“不可能。
”董氏否認說：“我問過你外公了，他沒有殺人。
”

　　“婷丫頭，你不信我和你外公？
”董氏問，視線落在姜婷姣好的臉龐上，這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她那不相信的眼神，讓董氏心裡難受。

　　姜婷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娘，現在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大家信不信，官府信不信。
”

　　“娘，這事若真鬧到官府，不僅你和外公要完蛋，就是爹爹和大哥也無法讀書考取功名了，還有我……”姜婷頓了一下，說：“我更别說嫁入富貴人家了，能嫁出去，都算好的。
”

　　董氏沉默着，隻覺得心涼。

　　“娘，我還想着以後有錢了，好好孝敬你呢。
”姜婷上前，挽着董氏的手臂說：“這事，反正爺奶他們也不會說出去，娘不必挂懷，那個女人死了也活該，省得生個孩子跟我們争寵。
”

　　“娘，不管那女人是怎麼沒的，這都是好事，不過，娘，你應該溫柔一些，不要每次見到爹就一副……”漠視的模樣。

　　姜婷一擡頭，看着董氏冰冷的面龐，她隻覺得渾身一顫，後面想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你說，我見到你爹，我該如何？
”董氏問，盯着她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她隻覺得像是從來不認識她。

　　“當然是溫柔一點，哄着爹一點，再像以前一樣，多做些好吃的給爹爹，你們不就和好了嗎？
”姜婷似天真地說道：“爹爹往後若是考上了秀才，娘的臉上也有光啊。
”

　　“還有，娘也要學會打扮自己，省得給外頭那些女人機會。
”

　　姜婷喋喋不休地說着，董氏直接打斷道：“我看是你有面子吧？
”

　　“娘。
”姜婷的小心思被戳穿，她道：“娘，秀才娘子，難道沒面子嗎？
再說了，沒這個身份，我怎麼嫁進富貴家，怎麼讓娘享福？
”

　　“姜婷，我是你親娘！
”董氏氣得直哆嗦，她閉上了眼睛，開口趕人說：“你走，讓我一個人靜靜。
”

　　“娘，你這脾氣，誰受得了啊。
”姜婷站了起來，抿着唇說：“難怪爹要在外頭找女人。
”

　　話罷，姜婷擔着裙子就走了。

　　董氏将手邊的針線籃子，直接往地上一砸，她捂着臉，默默垂淚，女兒這性子，她還能指望得上嗎？

　　幸好，幸好她還有兒子。

　　*

　　姜家的鬧劇，姜荷可是一點都不在乎，她正在看着今年最好的毛尖茶，掐的都是最嫩的茶葉，炒制出來的茶葉，也比普通的姜茶，更加的好。

　　姜家毛尖茶，她決定，把價格提上去，不然的話，也當不起這麼好的茶葉。

　　“姑娘，方三公子和周利來了。
”金玲從外面走進來，姜荷聽到方三公子的時候，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方興明，和周利一起去府城賣茶葉的方興明。

　　她高興地問：“明表哥回來了？
”

　　姜荷立刻帶着毛尖茶走了出去，許久未見，方興明比以前好似又成熟了不少，她誇道：“興明哥，你可真是越來越俊了，三表嫂還好嗎？
沒跟着你一起回來？
”

　　前年，經田小草介紹，就在方家面館附近的一位朱姑娘，家裡是賣豬肉的，别看是賣肉的，姑娘爽朗大方，和方興明也是十分合拍，前年就成親了，去年生下了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