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方老太過世
她眼睜睜看着朱雪蓮把那杯牛奶都喝了下去。
說不驚恐是假的,就連雷公電母也知道這杯牛奶喝不得似的,炸雷不停歇瘋狂往屋子裡劈,咔擦咔擦雷電聲中,她怕的厲害,渾身就跟篩糠似的的不停顫抖。
朱雪蓮見狀還貼心囑咐她,風大雨急雷電天氣危險多,早點躺下歇息。
說實話,在這一刻,她内心是備受折磨的。
從小泡在苦水裡的她,就連親爹親娘都未曾有一句關心的話語,是朱雪蓮在她陷入絕境的時候拉了她一把,而她非但觊觎着她的男人,還要要了她的命,隻為了取代她的位置。
她又哪能睡得着,瞪着眼睛看着一道道瘋狂劈在窗戶上的閃電,她驚恐不安的縮在被子裡,幻想着長着青面獠牙手執鋼叉的夜叉從窗戶内鑽到屋子裡,用鐵鍊把她五花大綁,叫嚣着殺人償命,要帶她到地府報到。
惶恐不安中,她聽到隔壁屋子裡傳出一聲聲沒命哀嚎聲,她把自己藏在被子裡,捂着耳朵拼命讓自己同外邊的那些聲音隔絕,她勸慰自己,不要緊不要緊,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雷聲越發加劇了。
等喊叫聲逐漸停止,她大着膽子跑出去,發現朱雪蓮躺在滿是鮮血的客廳裡,她的腿下夾着一個臍帶還沒有剪斷的嬰兒。
那是個渾身是血的男嬰,他仿佛能看到她似的,一雙黑瞳随着她的出現不不停張望着,看到那男嬰的眼睛,一股涼意從腳心迅速朝着全身蔓延,她打着哆嗦,哆哆嗦嗦舉起了手裡的剪刀……
手裡的剪刀最終沒有刺向那個孩子,看到孩子那黑漆漆的眼睛,她就想起那個英俊溫柔的面孔,她不忍心下手,這可是她最仰慕的男人的孩子啊!
她胡亂把孩子包起來,冒着風雨跑了出去,她把孩子交給了一個她在蓉城乞讨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大姐照顧,她謊稱這是有人拜托她照顧的孩子,她現在分身無術,麻煩大姐替她照顧幾天。
..
自然,人家不能白幹,她交給那個叫花子大姐一筆錢。
她重新回來的時候,朱雪蓮的女兒仍然在昏睡,她把已經斷氣的朱雪蓮背在後背上,背着她往醫院裡的方向走。
令她感到發瘋的是,等渾身濕漉漉的她回來的時候,發現朱雪蓮的身下,還躺着一個男嬰!
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朱雪蓮肚子裡竟然是雙胞胎!
她差點瘋了,拿起扔到地上的剪刀,想着紮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最終沒有紮下去,她還是在乎她這條賤命。
那天晚上,風大雨急,等她背着已經死去多時的朱雪蓮和死嬰來到醫院的時候,她也累暈了過去……
幾天之後,他回來了。
妻子沒有了,剛出生的孩子死了,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的女兒精神有些失常了,他對幫着料理完後事的方小鳳感激不已,硬塞給她一筆錢之後,帶着女兒離開了。
她哭着哀求,讓她幫忙照顧他和女兒,他搖搖頭,說他隻想帶着女兒好好保護好女兒,他不想讓精神受到重創的女兒因為媽媽的相關記憶而加重病情,他拒絕了她。
「老吳啊,你怎麼能不讓我照顧你們呢?
為了你,我才做下的孽啊……」
躺在床上的方老太伸出手,撫摸着這張同他愛慕了一輩子的男人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懊悔的淚水不停從她臉上滑過。
被他拒絕後,她萬念俱灰,她來到那個大姐家裡接過孩子,抱着孩子回到了蓮花縣。
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安家,她記得他同朱雪蓮說過,他年輕的時候在這裡當兵打過仗,他喜歡喝這裡的燒酒,等他老了之後,他要回到這裡頤養天年。
可終究是做
了虧心事的,一看到那個嬰兒,她就想起朱雪蓮慘死在血泊中的模樣,每每午夜夢回,她總是夢到渾身血污的朱雪蓮抱着嬰兒同兩個兇神惡煞般的夜叉前來索命,她驚恐她恐懼,她不敢看那個孩子一眼。
她精神越發錯亂,病情加劇的時候生活根本不能自理。
而襁褓中的孩子卻是個需要照顧的,再這樣下去,她跟孩子都活不成。
她心一橫,她在孩子的襁褓裡放上了一塊朱雪蓮的玉佩,這塊玉佩也是她偷偷從朱雪蓮的首飾裡偷出來的。
她清楚記得朱雪蓮說起玉佩來源時候的幸福模樣。
她說,這塊玉佩是他在山上撿到的一塊玉石,特意給她打造的,這塊玉佩的色澤跟花樣都是絕版,整個世界上都找不到第二塊。
送孩子之前,她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求饒。
她把孩子放到人流量大的縣醫院門口,這孩子肯定能有人看到,她算是給了孩子一條活路,她哀求朱雪蓮在天之靈,就不要再來折磨她了!
她把孩子送走的第二天,就開始頭暈頭疼高燒不退,噩夢中渾身血污朱雪蓮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把孩子找回來,否則她一定要她的命!
可孩子已經送走了,她能上哪裡找孩子?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她找到了當地的一個神婆,神婆指點,可以到死孩子溝撿一個孩子來撫養,算是抵消了孽債,也算是打了纏磨人惡鬼的馬虎眼……
她隻能死馬當着活馬醫,發着高燒的她來到死孩子溝,看到幾條野狗圍着一個襁褓轉悠,她跑上前來打跑了野狗,救下了那個孩子。
機緣巧合,她救下的正是被常婆子偷走的陸家的孩子。
這麼多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他和那個孩子,沉重的負罪感讓她不堪重負,她甚至出現了幻覺,經常看到他來到她身邊索要孩子。
再看看她撫養的那個孩子,身材瘦小長相纖弱,五官沒有一點像他的地方。
如果這孩子長的英俊如他該有多好,她可以拿這個孩子将功贖罪啊,看到長相不如心意的方成才,她對孩子毫無親情,心裡滿是厭惡和憎恨,所以她對着年幼的成才非打即罵……
還好還好,那個被她送走的孩子按時長大了,還長的這麼帥氣這麼英俊,跟她愛慕的那個人,幾乎是一模一樣,他還活着。
她擡起手來撫摸着李建甯的英俊的臉頰,一雙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看着。
為了他,她身上背負了兩條人命,為了他這些年來,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他是他的救贖呢還是害她的罪人?
「你爸爸他叫,他叫吳……」
方老太拼盡力氣看着他,突然身體一僵,撫摸着李建甯的手臂重重垂落下來。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