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唐大山的煩惱
80年代窮苦人家為了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生出很多成家娶親的招數,比如換親、轉親。
換親是兩家人交換家裡閨女各自給兒子娶媳婦的一種方法。
.
這家的女孩子到另外一家當媳婦,另外一家的女孩到這一家來當媳婦,如此一來,兩家的男丁都順利娶到了媳婦,還省下了一大筆彩禮。
這對那些窮家薄業的人家真是省事省力的好事一樁。
美其名曰親上加親。
而轉親參與的人家則至少要有三戶,把幾家的閨女相互交換一下,最常見最公平的換媳婦的方式就是抓阄,抓到哪個算哪個,各家都能找到媳婦,皆大歡喜。
不管是轉親還是換親娶媳婦的人家,都有這麼幾個共同點。
要不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就是家裡的男丁不是個健全利索的,不是腦子缺點就是身子骨不全,缺胳膊少腿或者品行不端不正幹,靠着本身條件鐵定是娶不到媳婦的。
總之一句話,好人家絕對不會用這種方式娶媳婦。
不管換親還是轉親,對閨女來講,那就是跳火坑。
當年楊瞎子、陶老漢還有尙家莊尚春英大哥,這幾家就是通過轉親成的家。
楊瞎子娶了尚春英,陶老漢娶了楊瞎子妹妹,尚春英大哥娶了陶老漢姐姐。
所以論起來,陶金葉得管楊瞎子喊一聲大舅,喊尚春英一聲大妗子,而楊勁柏就是她的舅家表弟了。
這還了得!
竟然對自己的表弟下了黑手,黑心腸爛肝肺的,賤兮兮的破鞋一個,打不死她!
窩了一肚子窩囊氣的尚春英,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了,對着陶金葉那叫一個捶!
可憐陶金葉接連被幾番人輪流打的口鼻流血,她虛弱的辯解聲音,淹沒在尚春英如同炒豆一般噼裡啪啦的叫罵聲和拳腳相交的打砸聲中。
「都給我住手!
」
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唐大山一路吼着朝着這邊跑過來,飛起一腳把騎在陶金葉身上的尚春英踹翻在地。
「再打下去,陶金葉就被打斷氣了!
尚春英啊尚春英,你家什麼情況你不知道?
你要是真打死了人,你家裡瘸的瘸瞎的瞎傻的傻小的小的,你進去吃牢飯了,讓他們幾個喝西北風?
」
「我可憐的勁柏啊……」
尚春英連滾帶爬到傻兒子楊勁柏身邊,抱着兒子閉眼就是一頓嚎。
「嘿嘿……大姑娘……」
一直傻愣愣坐在地上的楊勁柏,突然嘴角一勾臉上露出一個傻笑,伸出胳膊緊緊摟抱着老娘,撅着嘴巴就往尚春英臉上親過來。
「我呸!
小流氓!
這事還真是說不明白!
到底是陶金葉勾搭楊勁柏,還是倆人一拍即合!
烏龜對王八,沒有一個好玩意!
」
結巴婆娘狠狠吐一口,一臉的惡心模樣。
「不是,不是,我沒有……」
陶金葉連連喊着冤枉,虛弱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着唐大山褲腿就不撒把。
說來也巧。
一個使勁,唐大山用來紮腰的布帶突然松開了,寬松褲子一下子脫落到腳脖之上。
「哎吆!
」
喝彩聲、叫好聲、唏噓聲不絕于耳,吃瓜群衆笑的前俯後仰,幾個小青年故意吹起了尖利的口哨。
「這小破鞋還真不挑食!
十幾歲的、六十幾歲的都稀罕,隻要有那玩意就行!
豬托生的吧……」
「可不是!
聽說跟石永強在一起可把石永強累的要死,家裡的床闆都斷了!
石永強被關進去這麼多天,她能忍得住?
」
唐大山臊的老臉通紅,慌亂提起褲子照着陶金葉使勁踢了一腳
。
真他娘的丢人!
「我沒有……」
陶金葉擡起腫脹如同豬頭的臉,伸出滿是血污的手胡亂朝着唐大山搖擺着,試圖讓村裡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者替她伸冤。
「人證物證都在呢,你還念叨個啥?
跟了石永強就安生過日子,别出來丢人現眼,滾回去!
」
唐大山眼睛一瞪,想着招呼兩個婆娘過來把陶金葉攙扶回去。
一群婆娘見勢不妙,嘩啦啦拔腿就往村子的方向跑。
看熱鬧行,出力的事那可不幹。
特别是這種不要臉面丢人現眼的,拉扯一把都能髒了手!
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回家摟着男人孩子好好睡一覺!
一眨眼的功夫,這裡隻剩下唐大山、陶金葉和石老婆子,就連尚春英都拉着自己的傻兒子走了。
「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想着引野豬下來把你們嘎嘣了?
趕緊滾回家去!
」
罵罵咧咧叫罵一句,唐大山背手弓背往回走。
他心裡煩躁的要死。
上一次去縣城開會,上邊領導把他當成了典型提溜了一頓。
尙家莊的磚瓦廠又擴大規模了,村裡的勞力有了月月賺錢的營生,家裡婆娘伺候着牲畜種着地,家家戶戶日子過的那叫一個紅火,可向前村呢?
一點頭緒都沒有!
當着衆多村幹部的面,縣領導敲打他唐大山,你們村緻富的門道沒有一星半點,洋相出的那叫熱火朝天,歪門邪道的人物出了一個又一個!
他還說,向前村叫這個名字實在是名不副實,非但不向前,還可勁的往死裡造,幹脆向前村就改名叫做洋相村吧!
唐大山愁的好幾天都睡不着覺了。
這時候陶金葉又出這樣的洋相,還牽扯着外邊的人,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同志!
這要是傳到上邊幹部的耳朵裡,他這村支書真是沒臉幹了!
也不知道過幾天來村裡的幹部來的目的是什麼,要是跟他讨論向前村的發展方向,他該怎麼說呢?
自從村裡大集體改為承包責任制,家家戶戶幹勁是比以前大了,可種地僅僅能夠維持一家人的溫飽,要想着指靠着種地,讓大家夥過上電燈電話樓上樓下的小康-生活,這怕是比登天還難!
越想越煩躁,唐大山煩躁的摘下頭上戴的單帽子,使勁抓撓着滿頭蒼白的頭發。
村裡大多數人家都已經關燈睡下了,村子最後邊的一座房子裡亮着昏暗的燈光。
這是李康甯家。
李建甯坐在李天柱身邊,目不轉睛看着認真寫作業的小侄子。
天柱同天順盡管是一母同胞,兩個孩子的性格卻是相差懸殊。
一個大大咧咧飛揚跋扈,身上江湖氣息極濃,另外一個卻是小心謹慎,内向沉默,寡言少語。
天柱頭腦聰明,學習認真仔細,作業寫的一筆一畫,工工整整,如同印刷體一般。
上一世的天柱初中畢業後,愣是被賴麗花拖拽下來,她鼓吹上學無用論,短視的她一門心思讓學習優秀的天柱早點辍學補貼家用。
這一世,天柱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隻要天柱願意上,他會就一直幫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