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19
謝明初這一昏,就昏了極久。
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因為她看到了以前很多的記憶,都如走馬觀花般在她眼前一一閃過,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都輸人死的時候,她這一生都會重溫一遍。
想來,她也是這種狀态。
隻是,謝明初看着看着,忽然很遺憾。
她發現,五歲那年以後,自己幾乎從來沒有同她的父親與爺爺好好的說過一句話。
他們明明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她明明看到了他們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日漸斑白的發梢,但她下意識的忽略了那些忽略了他們。
還有傅容庭。
五歲之後,她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與他有關。
如今,她應該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想到這裡,謝明初心裡一陣揪疼,疼得她幾乎想落淚,有種窒息的難受,不止心裡疼,渾身也疼,疼得她腦子一片空白,偏偏動也動不了。
……等等。
疼?
?
她還能感受到疼?
?
謝明初意識到這點,整個人都腦子裡都有點炸。
下一刻,謝明初就聽到了耳邊一陣忽遠忽近,很飄渺的聲音,有人在叫她。
随機,謝明初突然感覺,好像有什麼猛地紮進了自己皮肉裡,疼得謝明初大叫一聲,猛地睜開了眼。
她下意識想坐起來,但根本動不了。
聲音戛然而止,謝明初瞪大雙眼,與面前的人對上目光,大眼瞪小眼。
甯然手裡還捏着一根賊粗賊長的銀針,剛要紮下去,人突然醒了。
可能是不清楚情況,謝明初一臉懵逼,臉色虛弱又蒼白。
甯然挑了挑眉,手上動作頓了頓,十分鎮定的紮了下去。
謝明初頓時被疼得回神,嗷嗷直叫:“你媽!
甯然,你為什麼拿銀針紮我?
!
”
嗓子幹啞,聲音也難聽。
謝明初這才發現,她之所以動不了,是因為手腳都被固定住了,腦門上還纏着好幾圈紗布,右腳上有石膏。
甯然紮完,轉身倒了杯溫水過來喂謝明初。
謝明初也就顧不上問甯然,将那杯水都喝完了,感覺嗓子好受了不少才啞聲問:“我這是在哪兒?
”
甯然收起剩餘銀針,在病床旁邊凳子上坐下,雙手環抱于身前,不緊不慢的道:“你還真是夠命大的,才昏迷了一個月,就醒過來了。
”
“一個月?
”謝明初咋舌,“不是,你那什麼表情?
我醒了還不好?
”
甯然呵呵兩聲:“你的後腦勺被砸出一個洞來,能活下來,可不就是神奇?
謝明初,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那麼偉大,為了科學奉獻自我啊。
”
謝明初沒吭聲。
甯然沒好氣的說道:“你是一個月前被送回京都的。
不是,你要是不想活了,找把槍給自己一下就行了,但你那是做什麼?
想讓自己死在西北,英勇就義嗎?
你知道國家培養你這麼一個科研苗子有多不容易嗎?
知道你親人朋友有多擔心你嗎?
我那天好不容易結束項目,有機會在家洗個熱水澡睡覺了,結果我剛躺床上,被窩都沒熱乎,就被拉到醫院來。
實驗器材沒了,可以再弄,人沒了,你還能重生嗎?
”
謝明初看着甯然,冷不防問:“你是在擔心我吧?
”
甯然哼了聲,别開目光,“老子是怕自己神醫的招牌砸你手裡。
救不回你,我面子還要不要了?
”
謝明初默默看了眼身上令人頭皮發麻的銀針,動也不敢動,嘿嘿笑了兩聲,“行了,我知道你擔心我。
”
老子都出來了,還叫不擔心她?
甯然眼神古怪的看着她:“你是在沙塵暴裡被砸傻了嗎?
笑得跟溫涵涵似的。
”
謝明初“………”
甯然眼神上下打量了眼謝明初,道:“好好休息,你現在還不能動,腳也得養個把月。
”
謝明初乖乖點頭。
甯然就起身,往門外走去,“我去過你家裡人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你醒了。
”
但走出去兩步,甯然又忽然停住,回過身去。
“對了,有件事,你得知道。
”
“什麼事?
”
謝明初其實很累,很想睡覺,聽甯然那麼說,她打了個哈欠問道。
甯然緩緩道:“你去那實驗基地後,傅容庭也跟你一起去了。
”
謝明初打哈欠的動作停住。
“聽顧大哥說,傅容庭一直當警衛員照顧你。
”
謝明初愣住。
甯然頓了頓,接着說道:“還有沙塵暴的那天,他在你身邊。
為了救你,舊傷受到二次撞擊傷害,他那條胳膊可能……廢了。
”
話才落,謝明初瞳孔微縮,竟然猛地坐起身來,力道之大,把固定她兩隻手的繃帶都給拽斷了。
謝明初腦子發沉,耳邊嗡嗡作響,最令她難以置信的還是甯然說的話。
“你說什麼?
!
什麼舊傷?
傅容庭的胳膊怎麼了?
!
”
甯然看了眼謝明初身上的銀針,太陽穴突突的跳。
“傅容庭小時候,是不是救你受過槍傷?
那次的傷并沒有好。
這次'在實驗基地,他受過槍傷的位置,被尖銳物劃開非常深的傷口,直接傷到了骨骼,而且失血過多,沒有得到及時正确的救治,就……”
話還沒說完,謝明初的身子在發抖。
她聽不下去甯然說的,迅速解開固定腳的繃帶,将身上礙事的銀針看也不看就拔出一片。
甯然一驚,立即上前,“謝明初!
你給我躺好!
”
“傅容庭在哪個病房?
”
謝明初調下病床,腦子一陣眩暈,但還是死死盯着甯然,眼睛發紅。
甯然更加頭疼了,“樓上503,他受傷嚴重,現在還不知道醒了沒……”
話又沒說完,謝明初依舊一把脫開要攔住她的甯然,不管不顧的跑了出去。
甯然居然被她推了個踉跄。
她還沒站穩,連忙跟出去。
“謝明初!
你聽我說完啊!
傅容庭是差不多要死了,但我又沒說不能救,又沒說他的手我治不了!
”
結果甯然跑出去的時候,謝明初已經一瘸一拐#餓跑到了樓梯口,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她的話。
甯然簡直要服了,也不知道謝明初這個時候的速度怎麼那麼快。
而另一邊,謝明初慌的手足無措,心裡瞬間蔓延開幾乎能将她淹沒的驚恐。
而當她終于到503時,謝明初依舊臉色慘白,雙眼殷紅。
站在門邊,她一時都不敢推門進去。
她怕她看到的傅容庭會是……
“傅容庭……你怎麼能……”
謝明初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然而,下一刻,面前的病房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
謝明初始料未及,愣愣的擡頭看着面前的人,臉上全是眼淚。
出來的人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謝明初,急促的呼吸微滞。
視線對上的刹那,兩個人都呆住了。
片刻,男人微微的歎息一聲,用還能動的那隻手輕輕的擦謝明初臉上的眼淚。
“你哭什麼?
”
謝明初仰頭望着他,眼淚卻越來越多。
良久,謝明初哭着哭着,笑了起來。
“傅容庭,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