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然來到一樓大堂那，服務台的工作人員已經等了許久，見甯然過來，立即朝她招手，指了指镯桌子上放在電話旁邊的話筒，還沒有挂斷。

　　甯然點點頭算是打招呼，過去拿起話筒放在耳邊。

　　“喂？
請問是哪位？
”

　　話筒那邊有些細微的電流聲與呼吸聲，幾乎細不可聞。

　　其實隻是過了幾秒，甯然卻有種仿佛已經過了很漫長時間的感覺。

　　她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道很熟悉的聲音。

　　“甯然，是我。
”

　　嗓音低低沉沉的，富有磁性，像把撩人的小鈎子，勾的人心尖癢癢的。

　　不知道是不是甯然的錯覺，甯然覺得他的語氣溫柔而缱绻，吐字極慢，卻并不含糊，像極了在跟自己的心上人低聲呢喃，耳鬓厮磨。

　　甯然眼睫微顫，心口處突然有一股電流掠過，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整個人有瞬間的出神，面上的平靜差點就維持不下去。

　　對面的工作人員似乎察覺到了甯然的失态，若有所感似的擡頭看了眼。

　　見甯然面無表情的繃着一張小臉，工作人員面上閃過一絲疑惑，以為是錯覺，讷讷的又低下頭去。

　　甯然緩緩吸了一口氣，開口叫道：“顧大哥。
”

　　給她打電話找她的，是顧季沉。

　　顧季沉似乎察覺到了甯然的變化，低低笑了聲，道：“在垚城過得怎麼樣？
”

　　甯然一愣：“顧大哥，你怎麼知道我來了垚城？
”

　　話出，甯然才突然反應過來，顧季沉現在都給她打電話打到明輝酒店來了，自然是知道的。

　　甯然微囧。

　　顧季沉笑了下，道：“我前昨天出任務回來，有一天假，本來是想見你，就去了縣城找你。
不過隻見到了外公外婆，他們跟我說你來了垚城，然後順便把你們所住酒店的電話号碼給了我。
”

　　顧季沉是想昨天就打電話過來的，隻是突然遇到了點事，就耽擱了。

　　其實顧季沉已經熬了通宵，到今天早上，才将所有事情忙完，然後記挂着甯然，怕甯然之後離開明輝酒店，碰不到她，就先打電話過來。

　　跟甯然說話時，顧季沉的語氣聲音并沒有什麼變化，一點都聽不出來他已經一晚沒休息的疲憊。

　　顧季沉說完，頓了頓，低低道：“甯然，我很想你。
”

　　甯然隻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某處地方輕輕的撓了下，令她心底頓時柔軟的一塌糊塗。

　　甯然幹咳兩聲，努力克制着上揚的嘴角，關心的問：“顧大哥，你這次任務還順利嗎？
有沒有受傷？
平安嗎？
”

　　顧季沉應道：“一切都好，也沒有受傷？
”

　　“是嗎？
”甯然不信，怕顧季沉報喜不報憂。

　　顧季沉的嗓音裡就多了些無奈，“真的。
要是受了傷，我現在還能給你打電話嗎？
”

　　甯然嘀咕道：“那可不一定，上次你就沒有乖乖的去軍區醫院，不然陳奇才不會來縣城找我。
”

　　顧季沉微微眯起眼，語氣危險了些：“信陳奇，不信我？
”

　　仿佛隻要甯然說是，就立即會受到什麼意料之外的懲罰。

　　甯然眉心一抽，連忙道：“不是不是，顧大哥，我最信你了。
我隻信你。
”

　　那邊的顧季沉勾了勾唇角，又突然問道：那你想我嗎？
”

　　“我……”甯然猝不及防的張了張嘴，聲音卻戛然而止，臉上有些熱。

　　顧季沉堅持問道：“你想我嗎？
”

　　甯然難得不太好意思，試圖轉移話題道：“顧大哥，你不想知道别的嗎？
”

　　顧季沉搖頭，幾乎是不為所動，聲音裡多了些笑意，“我更想知道，你有沒有想我？
”

　　甯然有些尴尬的捏了捏手。

　　顧季沉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什麼，不由歎了口氣，聲音聽上去又失望又委屈，“不想嗎？
那好吧，我繼續努力。
”

　　甯然面上多了些窘意，叫道：“顧大哥，你……你明明知道的。
”

　　顧季沉低低笑了幾聲，打算暫時放過甯然，便問道：“好吧。
那這幾天，你們在垚城都做了些什麼？
”

　　甯然擡眼看了下那邊的工作人員。

　　那工作人員還是個激靈的，察覺到甯然的眼神，立即起身，一溜煙的跑到遠處，給甯然流出空間來。

　　甯然這才道：“主要是去了趙家，給江姨檢查身體。
我發現，江姨身體的那種神經毒素，非但沒有減輕，還隐約變多了。
但趙天嶺說，他和他父親已經換過趙家的人了。
”

　　顧季沉耐心的聽着。

　　聽完，他目光微閃，直接道：“你是懷疑江矜本人嗎？
”

　　甯然一愣，有些驚喜：“顧大哥，你怎麼猜到的？
”

　　這幾天來，包括梁正英和趙褚闊在内，都沒有想到過江矜的身上。

　　沒有一個人的想法與甯然的想法不謀而合過。

　　而且，趙褚闊和趙天嶺至今還在查進出過趙家的人。

　　顧季沉輕描淡寫道：“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答案及時再怎麼不可能，也有可能是真的。
”

　　甯然對顧季沉與自己如此默契很開心。

　　她點點頭，“沒錯。
我第一天給江姨檢查身體的時候，就發現她體内的情況不對。
當時我隻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并沒有多想。
直到這幾天過去，我每天給江姨針灸，還請趙省長按我開的新方子買藥做藥膳給江姨吃，趙家的傭人們也大大減少。
這種情況下，江姨體内的毒還有變深的迹象，我隻能懷疑到江姨身上了。
隻是，我還沒想到怎麼辦，就沒跟趙天嶺他們說。
”

　　顧季沉頓了頓，問道：“那你對江矜中的毒有辦法嗎？
能治好嗎？
”

　　“當然，”甯然挑了挑眉，“隻是時間長了點而已。
”

　　顧季沉低聲笑了下，“這麼自信？
”

　　甯然也笑了，“顧大哥，就算你半隻腳踏進閻王殿，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也能把你救活，讓你繼續活蹦亂跳的。
”

　　顧季沉失笑道：“這個例子，我接受。
”

　　甯然面上笑意微斂，“但我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
顧大哥，你會好好的。
江姨也是一樣。
我從不拿人命開玩笑。
”

　　甯然察覺那邊顧季沉的氣息似乎微滞。

　　過了片刻，顧季沉才應了聲，溫柔道：“我相信你。
”

　　話音一轉，顧季沉又問道：“甯然，你是一定會救江矜嗎？
”

　　甯然點頭，“是。
我對江姨還挺有好感的，覺得很親切。
她也是趙天嶺的母親，就是看在趙天嶺的份上，我也會讓江姨最終平安無事。
”

　　她又皺了皺眉，語氣裡帶了些疑惑，“我現在還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江姨給自己下的毒。
在我的控制下，江姨體内的毒已經沒有擴散的迹象。
大約一個星期吧，一個星期後，我就能确定。
”

　　事實上，甯然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是江矜給自己下的毒，她又為什麼要給自己下毒？

　　須知，神經毒素是很危險的，稍不注意，輕則失智變瘋，重則危及性命。

　　最重要的是，神經毒素是很難提取的。

　　江矜能從哪兒得到這種神經毒素呢？

　　現在江矜失憶了，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手裡又還有多少毒量，又是怎麼定時給自己下毒的。

　　顧季沉長長歎了口氣，道：“甯然，我其實是不建議你給江矜醫治的。
”

　　“為什麼？
”甯然疑惑道。

　　顧季沉遲疑了下。

　　但也隻是片刻，想到昨晚遇到的事情，他便有了決斷。

　　他已經确定了甯然，甯然遲早要清楚他的身份境地。

　　如今甯然也已經到了垚城，開始慢慢接觸到所有的事情，此時他與她說，雖是早了些，但甯然畢竟已經同張家接觸了，早點清楚趙家的特殊之處，那麼她心裡也有數，提前應對好，不至于被趙家殃及時，措手不及的出事。

　　顧季沉便開口道：“你知道江矜的身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