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清楚程宇所言之時，不知為何，甯然心裡陡然升起一種強烈的悲涼之感，來勢洶洶，幾乎令她繃不住神色。

　　她愣了下，立即閉了閉眼，勉強鎮定下來。

　　目光微凝：“那……告訴我是……”

　　程宇定定望着甯然。

　　他身後，王松面現複雜之色，與甯然同樣的不解。

　　程宇道：“這是你該知道的。
他們是英烈。
日後，你或許會面臨與他們相同的事情，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記住，你走的這條路，盡管沒有花團錦簇，但永遠是值得的。
”

　　這話對于一個國防大的新生而言，未免太過鄭重。

　　甯然沉默片刻，說：“但我隻是一個醫學生。
”

　　程宇笑了下，語氣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笃定：“你以後會知道的。
”

　　說完這話，程宇似是不想再說下去，合上資料，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這麼多年來，你确實是非常優秀的那個，是個人才。
”

　　甯然微微皺眉，看了他一會兒，見程宇已經背過身去，她頓了頓，應了聲是，便擡腳往外走。

　　目光掃過王松時，甯然瞥見他神情恍然而怔愣，腳步頓了一瞬，才繼續往外走去。

　　程宇沒有看着甯然離開，王松是目送甯然離開的。

　　直到人消失在了視線裡，确定人已經離的不能再遠，王松才躊躇開口道：“程隊，為……為什麼……”

　　“想問我為什麼要讓甯然知道這份名單？
”程宇負手而立，沒了一貫的恣意張揚，倒也顯得同連俞乾一般沉穩。

　　王松低下頭去，艱難出聲道：“就算甯然表現突出，但她的身份，還不夠知道這份名單。
若是叫連隊他們知道，您恐怕……會受責罰。
”

　　王松在三組裡的地位絕對不低，這不僅是因為他是程宇等人一手帶出來的心腹，更是因為，他也知道連俞乾四人當年發生的事。

　　他是三組裡真真正正的老人，資曆極深，算得上一句元老。

　　他當然也知道，程宇給甯然念的那份名單，都是些什麼人。

　　王松雖然沒有見過上面那些人，但一直謹記，那些都是三組當之無愧的英雄，哪怕并不為中央承認。

　　同樣的，這份名單是三組的機密。

　　顯然，以甯然如今的身份，遠沒有資格知道。

　　王松不明白程宇為什麼要将這份名單告訴甯然，難道就不怕中央的人知道後，對他們三組再起防備之心？

　　程宇神情微沉，冷冷掃了眼王松。

　　王松竟在他那一眼中生出恐意。

　　“程隊……”

　　程宇收回目光，面無表情道：“以後不要再讓我聽見這話。
就算連隊他們知道，也不會阻攔我的舉動。
而且……”

　　頓了頓，程宇一字一句道：“沒有人能比甯然再有資格與身份知道這份名單了。
”

　　王松猛的擡頭看向程宇，詫異又震驚。

　　……

　　甯然回到宿舍時，謝明初已經在了。

　　她并沒有看到高瑤，随口問了句：“高瑤呢？
”

　　“她啊……”謝明初撇了撇嘴，“和那些男生混在一起了呗。
不用管她。
”

　　說着，謝明初看向甯然，饒有興趣的問道：“王隊他們留你做什麼？
”

　　甯然在自己床邊坐下，緩了緩心情，說：“給我念了份英烈名單。
”

　　“什麼？
”

　　謝明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坐直了身，意外的看着甯然，“給你念這玩意兒做什麼？
”

　　甯然搖頭，“不知道。
”

　　謝明初沉吟片刻，語帶疑惑：“這些年，三組行事，倒是越發琢磨不透了。
”

　　甯然本來還在想些事情，聞言，看向謝明初，“什麼意思？
”

　　謝明初解釋道：“其實，早些年，中央對三組就挺顧忌的，京都之事，大多沒讓三組處理。
也就是這兩年，三組逐漸低調，中央才好像漸漸放下了對三組的成見。
”

　　“這是為什麼？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三組是直接收中央管轄嗎？
既然是自己人，中央為什麼還會對三組不放心？
”甯然疑惑的說。

　　這話把謝明初噎了個正着。

　　她徹底坐直了身，警惕的通過窗戶看了眼外面，不自覺壓低了聲音，道：“我也不知道是為啥，就……傳言說，三組的掌權人被中央給處理了。
你别看三組是受中央管轄，中央哪比得上掌權人關系親啊？
再說了，三組一貫以實力為尊，自然更尊敬那位掌權人。
自家的老大被撸了，對中央還能沒怨氣？
一來二去的，中央就不敢用三組呗。
”

　　甯然奇道：“三組的掌權人是誰？
”

　　謝明初搖頭，“不知道。
除了三組内部核心人員，誰也不知道三組真正的老大是誰。
外界就更不知道了。
”

　　甯然心裡升起一股怪異之感。

　　她看看謝明初，又收回目光看了眼自己。

　　這時，她腦海裡閃過程宇給她念得那份名單，又頭疼起來，更多的卻是心情沉重。

　　謝明初歎了口氣，道：“别想那麼多了。
甯然，等出去之後，你就專心跟着你那個教授，等着進醫藥局查你父親的事吧，至于三組，與咱們無關。
”

　　甯然看她：“今天王隊他們說的事情，你……”

　　謝明初突然看向甯然，眼神複雜：“我學的專業，你不是不知道。
就算我真的學成了，我爸也不會讓我從事這個行業的。
”

　　甯然眉心跳了跳，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謝明初仰面躺在床上，道：“無所謂了，一切随緣吧。
”

　　語氣裡卻分明有些不甘。

　　甯然知道，别看謝明初看上去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她最是重情重義的一個。

　　但事已至此，甯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每個人的路，從來不是可以簡單決定的。

　　……

　　次日早上，甯然等人坐上了回國防大的車。

　　他們到到國防大時，已是正午。

　　在那裡，他們的導員都已提前接到通知等他們。

　　見到甯然、謝明初、高瑤與李曉軍四人，導員心情多少有些怅然，囑咐了他們幾句話，又給了他們一天假期，明日周日正式上課。

　　隻是，相比其他學生而言，他們四人已然落下一個月的課。

　　之後，導員便離開了。

　　此時再見甯然，李曉軍心情複雜，态度冷淡了很多，對甯然視而不理，隻對高瑤溫聲道：“我們明天見。
”

　　高瑤倨傲的看了眼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李曉軍臉色難看了幾分。

　　但看到旁邊的甯然和謝明初，他又立即移開目光，直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