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先生那張俊臉，笑得比花兒還豔。

　　講真，他也沒敢想，擁有三胞胎之後，還能當第四個孩子的爸爸！

　　當他趕到醫院，聽到嶽父大人跟醫生的對話時，那一瞬漫過心間的狂喜，差點叫他的心髒也承受不住！

　　此時别說千千隻是拍他幾下，哪怕是罰他跪地請罪呢，他也甘之如饴。

　　千千見他一邊挨打一邊滿臉笑，就知道他心裡春風得意，再打下去也沒用，反而打得自己手疼，于是柳眉一皺轉過身去，賭氣般道：“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封墨言能接受她打人，卻不能接受她趕人，馬上又溫柔地哄：“怎麼了？還沒打夠的話，可以繼續，是不是打的手疼？給你拿隻鞋當道具行不？”

　　“……”

　　面對他的厚臉皮，千千無力招架，心頭煩亂得很，可到底煩什麼，她也說不出。

　　見她悶不吭聲，臉上沒有半點喜悅，封墨言也漸漸正色起來。

　　“千千……”握住她的手，輕緩地攥緊，他誠摯地問，“你是不想要不喜歡這個孩子嗎？還是覺得，現在懷孕會逼得你不得不放低身段？”

　　楊千語看向他，眸帶驚訝，随即還有幾分羞惱。

　　原來他都懂。

　　封墨言看着她的反應，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明白她心裡所想，這就好辦。

　　他摩挲着女人的手，耐心溫柔地開導：“看你對三胞胎那麼盡心盡力，就知道你肯定很喜歡小孩子，心裡也同樣歡迎這個意外的小精靈。”

　　千語低垂着眸，靜默了會兒才嘟嘟囔囔地道：“那是當然……每一條小生命都值得被呵護喜愛。”

　　雖然養育孩子的确是一件無比辛苦的事，可她依然歡迎。

　　封墨言見她肯說話了，神色放松了些，“所以，你隻是覺得這個時機不好。擔心會影響你在公司的發展，還會影響我們倆的關系。其實不必要的，你看，公司是自家的，我相信爸肯定會以你的身體狀況為前提，栽培你這件事暫放一放也沒什麼；至于我們倆，或者說我們兩家的關系，我倒不覺得有了孩子會讓你變得被動，相反，現在着急的會是我們家。”

　　畢竟，以嶽父大人的能力，别說他女兒再生一個娃，就是再生十個，人家也不在乎啊，照樣養得起！

　　可他們封家，怎會允許自己的骨血生在外面？

　　一旦家裡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想方設法趕緊把千千接回去，讓他倆早點完婚，讓孩子名正言順地出生。

　　否則，消息傳出去不得贻笑大方？

　　——說堂堂封家，江城望族，連自己家的孩子都護不住！

　　這夠名流圈笑話好多年了。

　　時代不同，如今可不是過去未婚先孕就要浸豬籠的年代了。現在的女性社會地位提高，人們思想觀念解放，男人和婚姻早已不是女性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很多時候，這兩者反而成了女性的桎梏甚至牢籠。

　　封墨言很清楚這些，所以現在也的确是他更着急，想着如何說服嶽父大人，早點結束對他和他們家的考驗。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這回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錯過了。

　　“還有一件事，我從沒跟你說過。”

　　“什麼？”

　　“當初，你懷三胞胎時，我們已經離婚，我沒能參與你懷孕跟生産的過程，也錯過了兄弟倆的幼年成長，我心裡一直很遺憾。我們複合後，我其實一直都想，若能再生一個寶寶，讓我彌補曾經的遺憾，讓我好好照顧你整個孕期和生産，這人生才圓滿。”

　　他低沉溫潤地說着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話，俊臉溫柔得不可思議。

　　“可是想到生育對女性的摧殘，想到我們已經有三個孩子，兒女雙全，我又覺得這個願望有些過分了，所以從來沒敢跟你提起。現在，意外既然來到，說明老天爺也有心給我彌補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寵你、愛你，讓你好好享受下懷孕的喜悅，把上次的不愉快經曆全都忘卻。”

　　楊千語怔怔地盯着他溫柔深情的眼眸，心中流淌着絲絲感動，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封墨言微微歎息了聲，坐起身來，握着她的那隻手帶領着她纖細蔥白的手指擡起，緩緩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無論如何，這都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開心點，嗯？所有的麻煩與困難，全都交給我，你隻需要照顧好自己跟肚子裡的小豆芽，就是最大的功臣了。”

　　楊千語浮躁忐忑的心，被他這番話熨得服服帖帖。

　　嘴角壓抑不住地勾起一點笑，她眼眸半擡又羞赧垂下的模樣，比情窦初開的少女還勾人心魂。

　　“你可别現在說得好，到時候……又嫌我麻煩……”因為女人懷孕确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所以她要把醜話說在前頭。

　　封墨言看她羞澀掩面，笑着湊近了些，在她嘴角吻了吻：“怎麼可能，你願意麻煩我，才是我的榮幸。”

　　“又開始油嘴滑舌。”

　　“真心話。”

　　“……”

　　千千但笑不語，臉頰紅潤，眸光似水。

　　封墨言知道她被說服了，終于放下心來，又忍不住湊上來吻了吻，深情缱绻地道：“親愛的，謝謝你。”

　　親愛的……

　　千千被這個肉麻的稱呼電的心尖兒一抖，暗忖男人果然現實，哄着女人給他懷孕生孩子，那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所以愛情什麼的，隻是幌子？

　　她斜睨了眼，唾道：“看給你美的……三個孩子還不夠嗎？”

　　他癡癡地笑，“不夠，隻要是你生的，一個足球隊都不夠。”

　　“滾，當我是豬啊！”

　　兩人打情罵俏，肉麻的臉都貼在一起，冷不防一個開門聲傳來，吓得兩人連忙分開。

　　卓嶽栾站在門口，沒想到他倆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親熱，當即尴尬地僵住。

　　等那兩人分開，他才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似的，擡步進屋：“都過中午了，小清，你想吃點什麼？”

　　楊千語一聽要吃東西，生理本能的排斥，看向父親道：“我還不餓……”

　　話音未落，封墨言急聲截斷：“不行，一定得吃。醫生說你要保證休息，不能勞累，還要加強營養，合理膳食。”

　　千千：“……”

　　卓嶽栾看了女婿一眼，“墨言說得對。我讓人去安排下，你先休息。”

　　話落，轉身出來時，目光挪向輪椅上的男人，低聲道：“你出來下。”

　　封墨言知道，嶽父大人要跟他好好談話了。

　　千千看着父親的臉色，心裡再次擔憂，還沒開口，封墨言拍拍她的手安慰：“放心吧，頂多是訓我幾句，沒事的。你快休息，什麼都不用想，天塌不下來。”

　　想着他的厚臉皮，千千臉色比翻書還快，沒好氣地道：“誰擔心你了，訓你也是應該的，都怪你！”

　　男人笑：“是是是，都怪我，那你安心躺着，我出去了。”

　　他帶着一臉笑，轉過輪椅開門出去。

　　病房外，卓嶽栾等着準女婿。

　　見他出來，他臉色平平靜靜，轉身又朝遠走去。

　　封墨言自然跟上。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停下。

　　卓嶽栾回頭看向輪椅上的女婿，平靜的神色終于有了些變化，似不滿，又似嫉妒：“高興得很？”

　　封墨言聽嶽丈這麼說，那壓在心底的喜悅自然就藏不住了，立刻顯露在臉上。

　　不過，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半調侃半認真地道：“您難道不高興？又要當外公了。”

　　“哼！别跟我插科打诨！”

　　封墨言臉上的笑微微收斂了點，鄭重地道：“爸，您放心，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一輩子……”卓嶽栾看着他，臉色陷入沉思，“先别扯大話，說說你現在怎麼打算的。”

　　現在的打算？

　　封墨言早在等着千千醒來的功夫，就認真思考過了。

　　“爸，醫生說她現在需要卧床靜養，我想，我在這邊先呆一陣子，陪陪她。我了解過了，懷孕前三個月，胎兒不穩定，需要格外注意。所以……若您沒意見，那就等三個月後，她身體狀況穩定下來，我接她回去。”

　　這番考慮，倒算是貼心周到了。

　　卓嶽栾還算滿意。

　　“那結婚一事怎麼安排？”

　　“我想，等回了江城，先領證。到時候也還是看她的身體狀況，若孕中期沒有什麼不适，就把婚禮辦一下，也算昭告天下了。若千千身體不允許，就先放一放，等她生完孩子，身體恢複好了，再舉辦婚禮。”

　　總之就是，無論做什麼，都要從孕婦娘娘的角度出發，以她的身體狀況為判斷标準。

　　卓嶽栾點點頭，“行，既然又懷孕了，那我也不為難你們了。我這身體狀況，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怎樣，諒你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言外之意，你要是娶了我女兒又辜負她，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封墨言心裡一抖，笑了笑恭敬地道：“爸，有些錯誤犯一次就夠遺憾終身了，我還沒蠢到重蹈覆轍的地步。”

　　“最好是！”卓嶽栾就是要聽他一個表态，現在對他的态度還算滿意，便也不再啰嗦，腦袋一甩，道，“你回去陪着她吧，我先走了。”

　　“好。”

　　卓嶽栾轉身走開，可沒等封墨言轉過輪椅，他又突然回頭問道：“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封墨言一愣，很快明白過來，無奈地笑了笑道：“在您面前耍這種小聰明，我又不是活膩了，真是意外……我也不知道怎麼就……”

　　“行了行了，好好陪她，要是敢惹她半點不開心，這四個孩子我給你全扣了！”

　　封墨言：“……”

　　————

　　經過大半天的消化，楊千語終于接受了自己再孕的事實。

　　躺在病床上無聊透頂，她想繼續看那些注會專業書，可封墨言就跟門神似的，寸步不離地守着她，别說坐起身看書了，就連她刷會兒手機，都要被沒收。

　　“醫生說，你需要好好靜養，多休息，看手機眼睛痛，而且有輻射不好。”在她又一次偷偷夠來手機，才剛解鎖，男人便伸手拿去，如是說道。

　　千千忍無可忍，“你不要拿着雞毛當令箭！我懷過孕生過孩子，比你懂得多！卧床休息又不是啥都不能幹盯着天花闆發呆！刷刷手機怎麼了？還有，手機輻射對人體的傷害微乎其微，你别拿這些僞科學吓唬我。”

　　見她噼裡啪啦火冒三丈，封墨言依然好脾氣，由着她罵完後再勸：“你說話小聲點，情緒起伏太大也不好。”

　　“……”

　　“要不要喝點水？罵人也很累的。”

　　千千躺着不想動，也不想理他。

　　可封先生沉浸在再次為人父的喜悅之中，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裡。

　　倒了水過來，他笑着哄：“來，喝水。”

　　千千無動于衷，隻是轉了下眼珠，朝向他這邊。

　　“封墨言。”

　　“嗯？”

　　“你回江城吧。”

　　“不回，你現在需要人照顧。”

　　“我可以讓别人照顧。”

　　“那不行，這是我的權利和義務，沒人能剝奪。”

　　“……”

　　千千之前還擔心，這次懷孕有了依靠和依賴，會變得矯情，做作，會無理取鬧，會多愁善感，難伺候——原來都想多了。

　　隻要這個家夥在，她分分鐘都要氣爆，哪還有心思矯情作妖。

　　兩人間沉默了會兒，千千見他還端着水杯，就跟伺候慈禧的老公公似的，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頓時有火都發不出。

　　“你這不讓幹那不讓幹，我很無聊的知道嗎？”

　　“我可以陪你聊天。”

　　“我不想。”

　　“那你想做什麼？”

　　千千想了想，“你把孩子們接來吧，本來說好今天陪他們的，也食言了。”

　　封墨言一聽，立刻皺眉：“他們仨太吵了，過來的話——”

　　“你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不生這個了？”她闆着小臉，聽起來不像是玩笑。

　　封墨言愣了下，馬上改口，拿出手機：“好！你别激動，我這就打電話，讓人把他們送來。”

　　千千總算松了口氣，翻過身，不想看他，不想理他。

　　封墨言打完電話，看向女人的背影，同樣抹了抹額頭，暗暗松了口氣。

　　他今天上網查了，女人懷孕後因為激素水平變化，會性情大變，煩躁、敏感、易怒，多愁善感等等。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