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知道她這是在暗自警告自己,連忙垂頭道:“是,奴婢明白。
”
淩若點點頭道:“行了,将衣裳拿進去吧,另外把那件紫錦繡藤羅的衣裳備着,本宮明日要穿。
”
安兒剛下去,楊海便快步走進來,面色怪異地打了個千兒道:“主子,景仁宮的瑞嫔在外求見。
”
淩若長眉一挑,訝然道:“她來做什麼?
”
水月正提着一把青玉茶壺為茶盞添水,聞言道:“主子,她會不會是來向您示威的?
”
淩若睨了她一眼,見水月低下頭方才轉而道:“讓她進來。
”
随着楊海的下去,不多時,一個珠翠環繞的妙齡女子走了進來,除了舒穆祿氏又有誰,那張略顯平凡的臉龐在精心裝扮之下比往常多了幾分姿色。
舒穆祿氏甩進來後,甩帕行禮,曼聲道:“臣妾給熹妃娘娘請安,熹妃娘娘萬福。
”
淩若擡一擡手,親切地道:“瑞嫔今日怎麼這好,專程來給本宮請安?
”
舒穆祿氏直起身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臣妾見今日天氣比平常涼了許多,怕娘娘年老體衰會受寒,所以特來提醒娘娘多穿幾件衣裳。
”
不論是水月還是楊海聽到她這句話,均是臉色一變,縱是一個傻瓜也聽得出舒穆祿氏是在諷刺自家主子,唯有淩若神色如常地道:“瑞嫔真是有心了,不過本宮雖然比不得瑞嫔這樣正值妙齡,卻也算不得年老體誤,依本宮說,真正該當心身子的該是瑞嫔才是。
”
舒穆祿氏在椅中坐下道:“恕臣妾不懂娘娘的意思。
”
淩若微微一笑道:“都說小産都傷身,雖說瑞嫔已經做足了月子,但與以前相比身子終歸是虛了,更不要說瑞嫔傷身太過,以後都不能生育了,更加着不得涼。
本宮看瑞嫔衣裳單薄,是否景仁宮沒有足夠的冬衣,要不本宮讓内務府緊趕着做幾件冬衣給你送過去。
”
見她暗損自己,舒穆祿氏目光一寒,虛笑道:“謝娘娘關心,其實内務府昨日剛送來許多衣裳,所以不必勞煩娘娘了。
”
“咦,昨日才将衣裳送去給瑞嫔嗎?
”淩若一臉驚訝地道:“本宮多日前就吩咐了他們趕制冬衣,莫要誤了各宮主子的衣裳,本宮這裡更是早早就送來了,本宮隻道他們都做好了,想不到瑞嫔那裡居然一直拖着,實在不該。
”
淩若一席話将舒穆祿氏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過了一會兒她忽地咳嗽起來,咳得臉色赤紅,如柳在一旁又是拍背又是撫胸,不斷問她好些了沒有,最後舒穆祿氏吐出一口清痰在如柳的絹子上方才順了氣,撫着胸口道:“臣妾剛才在路上就覺得有痰堵在喉嚨裡,如今總算是咳出來了,人一下子感覺舒服多了。
”
見淩若笑而未語,她又道:“其實臣妾今日來,除了提醒娘娘當心天寒之外,還是專程來謝謝娘娘的。
”
淩若頗為意外地道:“哦?
瑞嫔居然有事要謝本宮,本宮可真要洗耳恭聽了。
”
舒穆祿氏一臉笑意地道:“若非娘娘,臣妾又怎能繼續留在宮中,還被皇上晉為六嫔之一,說起來,娘娘可真是臣妾的大恩人,臣妾不知該怎麼感激娘娘才好。
”
見她故意說着反話,淩若也不戳穿,隻道:“其實留瑞嫔在宮中的,還有晉瑞嫔位份的都是皇上,瑞嫔要謝也應該去謝皇上才是,謝本宮做甚。
”
“話雖如此,但沒有娘娘的幫助,皇上也不會改變心意,所以娘娘依然是臣妾的大恩人,這份恩情,改日臣妾一定會加倍奉還。
”舒穆祿氏雖一直在笑,然說出來的字卻一個比一個冷。
淩若撫着裙間的繡花輕笑道:“既然瑞嫔執意要還,本宮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那本宮就看着瑞嫔怎麼還本宮這份恩情,希望不會讓本宮太過失望。
”
“一定!
”兩人的對話聽着輕描淡寫,不帶一絲火氣,但彼此心裡都清楚,隐藏在輕描淡寫下的是各自鋒利的爪子,隻要一有機會,爪子就會狠狠從對方身上抓下一塊肉,甚至将對方連皮帶骨的吃掉。
沉默了一會兒,舒穆祿氏開口道:“對了,臣妾剛才在半路上看到甯貴人,她是不是來見過娘娘?
所為何事?
”
“也沒什麼,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
”淩若沒有與她細說,否則依着舒穆祿氏的xing子,定會回去找武氏的麻煩,又閑語幾句後,她道:“本宮有些乏了,就不留瑞嫔多坐了,改日再找瑞嫔說話。
”
舒穆祿氏知趣地起身道:“既然如此,臣妾就不叨擾娘娘了,臣妾告退。
”
在離開承乾宮後,如柳悄聲道:“主子,奴婢覺得剛才您問到甯貴人的時候,熹妃有意敷衍。
”
“本宮知道,本宮還知道武氏來找熹妃做什麼。
”入宮三載,終于有資格自稱一聲本宮,但做為交換的卻是已經成形的孩子還有永久的生育能力,“武氏一直不滿本宮得寵,如今見本宮成了景仁宮的主子,又自知越過本宮無望,自然是想搬出景仁宮,換一個地方。
不過看樣子,熹妃應該是沒同意,否則武氏不會一副無精打采的樣。
”
如柳還在想着這事時,舒穆祿氏已是道:“對了,綠頭牌的事,你與白桂提了嗎?
”
如柳低一低頭道:“主子放心,奴婢一早就去敬事房說過了,白公公知道該怎麼做。
”
“那就好,過了這麼久,本宮也該開始一步步奪回屬于本宮的東西了。
”說到這裡,舒穆祿氏眼角餘光忽地瞥見一個人,本不太在意,但當她接觸到那個人的眼睛時,整個人頓時呆住了,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如柳看她神色異常,擔心地問道:“主子?
主子您怎麼了?
”
如柳連着喚了好幾聲,才将舒穆祿氏從恍惚中喚回神來,不過目光仍落在不遠處的人影上,那是一個面生的女子,并不是宮中之人,她也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到,但那女子的眼睛卻讓她感覺似曾相識。
不,不應該說似曾相識,應該說很熟悉,因為那雙眼……與她一模一樣,若非容貌不一樣,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在照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