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臣……”弘曆剛說了幾個字便被淩若打斷道:“沒有用,弘曆,就算你一直退讓,哪怕連性命也讓了,弘時都不會喜歡你。
因為弘晟已經死了,而弘時……并不是弘晟。
”
淩若話令弘曆眸光一下子黯淡不已,他是真希望可以做到皇阿瑪說話,所以以前弘晟不喜歡他時,他也是已所能襄助弘晟。
見弘曆這副模樣,淩若停下腳步,心疼地攬入了他肩頭,語重心長地道:“弘曆,你已經十五歲了,再過一年,便要開牙建府,不再是小孩子。
你應該明白,許多事并不能如人意,你力過便可以了。
”
“兒臣明白了。
”看着弘曆依然有些稚嫩臉龐,淩若無聲地歎了口氣,明白嗎?
不,弘曆還遠不明白自己将來要走路。
弘時是那拉氏兒子,他與弘曆注定會有一場惡鬥,不為其他,隻為那個天下至尊寶座。
這一條路注定遍布荊棘,每一步都會踏出血來,但弘曆一定要走下去,且不可能再有任何退讓。
她不會天真以為将皇位拱手相讓,弘時就不會對付弘曆了,相反,受那拉氏教唆他一定會斬草除根,不讓弘曆有任何威脅他機會。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弘曆,都需要要将儲君之位牢牢搶手中,寸步不讓。
至于現,暫時退讓,隻是為了讓胤禛覺得弘曆适合。
而事實上,弘曆也确實是适合那一個。
見弘曆還有些悶悶不樂,淩若拍一拍他背道:“好了,别想這些了,趁現還有些時間趕緊回去歇着,待會兒可還得陪你皇阿瑪拈香行禮呢,然後還要賀歲,可是馬虎不得。
”
弘曆點點頭,陪淩若回萬方和安歇了一個時辰後,于醜時換上吉服,随胤禛牛香天地前行禮,雖然不紫禁城,但胤禛還是依足了禮數依次到處各處上香,之後朝紫禁城方向拈香行禮。
如此一圈下來,已是到了卯時,随後至镂雲開月館,依次向帝後跪拜賀歲,嫔妃之後便是弘曆等人,靈汐與額驸魏源也來了,靈汐下嫁這些年,夫妻一直甚為恩愛,同共撫育子女。
雖然靈汐他們幾個都已經長大了,胤禛還是賜下以彩繩與銅錢編成龍形壓歲錢,讓他們各自回去後置于床腳,以圖吉利。
此處賀過之後,胤禛還要受百官朝賀,此禮同樣改圓明園進行,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禮,随後則皇帝賜宴,與百官共用,以示君臣同樂。
如此一直忙到晚些,胤禛才得了些空,帶着四喜來到淩若萬方和安扶了胤禛坐下後,淩若道:“水秀,去将廚房炖那盅參湯拿來。
”
胤禛身子向後面仰了一仰,随口道:“你怎麼知道朕要過來,還一早備下了參湯?
”
“臣妾可沒有未蔔先知本事,不過是猜測罷了,若皇上真不來,那就隻能臣妾自己喝了。
皇上若是累了就先閉目養會兒神。
”這般說着,她倒了一些檀香油掌中,揉搓均勻後替胤禛輕輕按着太陽穴。
“接連忙了幾日,真是有些累了。
”聞着淩若指尖檀香,胤禛慢慢閉上了眼睛,“對了,冰嬉日子你可定下了?
”
淩若輕聲道:“臣妾估摸着這場雪明後日便差不多會停了,若是隔太久,又沒有雪下下來,隻怕冰層會變薄,所以臣妾想定正月初九,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
“就依你意思去吧,隻要你自己留足準備時間便好。
”說到這裡,胤禛話題一轉道:“昨夜裡,弘曆很好,知道該謙讓兄長,也知道顧念兄弟之情。
”
淩若微笑道:“臣妾從不敢忘皇上教誨,雖然弘曆生天家,但絕不可忘了手足情重要。
”
“你能這樣想朕很高興,相較之下,皇後就有些執着了,弘時明明已經黔驢技窮,她偏還要提醒,讓弘時得以接續行酒令。
”胤禛雖然不說,但他心裡一直都是清楚。
淩若溫和地道:“皇後娘娘也隻是想二阿哥皇上面前表現好一些,臣妾能理解她慈母之心。
”
他眉頭微微一蹙,道:“話雖如此,但終歸有些作弊了,難怪弘晝不服。
朕看皇後往日裡處事頗為公正,不想遇到弘時時,也是變得偏頗了。
”
“熹妃。
”胤禛忽地這樣喚了一聲,淩若忙應聲道:“臣妾,可是臣妾按得皇上哪裡不舒服?
”
“沒有,朕隻是想與你說,好好替朕管着後宮,朕現隻相信你。
”胤禛真很累了,說了那麼許多,他眼睛一直沒睜開過。
淩若停下手裡動作,俯身貼着胤禛臉頰動容地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已所能,處理好後宮之事,不讓皇上煩心。
”
胤禛沒有說話,隻是跳躍燭光中靜靜感受着頰邊溫暖與細膩,而他氣息這樣靜好時光中變得悠長均勻起來。
當淩若慢慢将臉移開時候,他并沒有任何反應,依舊靜靜地坐着,彼時水秀端了參湯進來,還沒說話,便見淩若做了一個噤聲手勢,輕聲道:“将參湯放着吧,去取一條法蘭西國進貢毛毯來,皇上睡着了。
”
水秀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轉過身,走到門口時想起什麼來,小聲道:“主子,要不要奴婢讓楊海扶皇上去床上躺着,這樣坐着睡肯定不舒服。
”
淩若瞥了睡夢中依然皺眉胤禛一眼道:“不必了,本宮瞧皇上睡得不甚安穩,若是現移動,隻怕該吵醒了,趕緊去将毛毯取來。
”
水秀不再怠慢,取了毛毯過來與淩若一道覆胤禛身上,而淩若示意水秀下去後便一直陪胤禛身邊,他睡了一夜,她便陪了一夜,寸步不離。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同樣夜色下,方壺勝境氣氛則要凝重許多,那拉氏,弘時也,茶已經放了半晌了,一直都沒人動過,由開始滾燙逐漸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