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片刻道:“臣妾鬥膽一猜,若是錯了,還請皇上莫要見怪。
”待得弘曆點頭後,緩緩道:“乾字出自《易經》,有健進之意,而乾本身亦是八卦之一,代表天,與代表地的坤字相對應;隆字則是隆盛,昌盛之意;這兩個字合在一起,應該是……天道昌隆之意。
”
弘曆贊許地點頭道:“娴妃不止有傾城之貌,更具惠質蘭心,一下子便猜中了朕的心思,不錯,天道昌隆,正是朕取‘乾隆’二字為年号的用意。
”他頓一頓,道:“皇阿瑪将江山交到朕的手裡,朕一定不可以令他失望,定要天佑我大清,使得大清昌隆不絕。
”
瑕月嫣然一笑,道:“臣妾相信皇上一定可以做到,而臣妾,亦會陪在皇上身邊,親眼見證皇上開創盛世。
”
她的話令弘曆意氣紛發,一字一句道:“不錯,你必将看到朕親手開創的太平盛世!
”
在彼此相視時,弘曆忽地湊近瑕月臉頰深吸一口氣,閉目道:“燕雙飛,不知為何,隻有你用這種胭脂時,朕才會覺得它的香氣格外好聞。
”
燕雙飛三個字,猶如當頭一盆冷水,澆熄了瑕月心中所有的歡喜之情,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陰寒。
真可笑,弘曆隻有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她就将所有事情都給忘記了,包括他給自己用含有麝香的胭脂一事。
不管弘曆嘴上說的多好聽,他對自己都有所防備,不肯讓自己為他生兒育女,延綿香火。
她壓下心中的悲傷,強顔歡笑道:“是啊,臣妾知道皇上喜歡臣妾用燕雙飛,所以這些年來,一直都用這個胭脂,從未變過。
”
“朕知道。
”弘曆點點頭,話鋒忽地一轉,道:“可是再好聞的香味,聞了幾年都會膩了,也該是時候換換了。
”
瑕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說什麼,說讓自己換胭脂,用燕雙飛,不正合了他的心意嗎?
好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子嗣,不會對皇位生出觊觎之心,為何現在……現在又這麼說?
弘曆見她一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好笑地道:“朕怎麼覺得娴妃今夜有些一驚一乍了,難道朕說的話很難懂嗎?
”
瑕月勉強定了定神,道:“不是,臣妾隻是意外皇上會突然這樣說,您不是很喜歡臣妾用燕雙飛嗎?
”
弘曆溫言道:“朕是很喜歡,但正如朕所說,再喜歡也有時間,朕現在想在你身上聞到其他的香味,可以嗎?
”
瑕月用力咬着下唇,借此忍住眸中的酸意,弘曆……弘曆他讓自己不要用燕雙飛,是不是意味着……他願意讓自己給他誕下子嗣?
意味着他真正将自己看成妃子對待,不再時時提防自己?
可是……可是一切為何會發生的這麼突然,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弘曆輕撫着她的臉頰道:“怎麼不說話了?
還有為什麼一直咬着唇,在想什麼?
”
瑕月努力将眼淚咽回去,哽咽道:“沒什麼,臣妾隻是覺得能夠待在皇上身邊真好,臣妾好想以後都這樣一直待在皇上身邊。
”
弘曆将瑕月攬入懷中,輕啜了一下她的額頭,道:“傻瓜,你是朕的妃子,自然會一直待在朕的身邊。
”
瑕月沒有說話,隻是用力抱緊弘曆,這是她此生最開心快活的一日,不過她相信,這不會是僅有的一日,往後的每一天,她都會如此開心快活。
弘曆,你願以真心待我,此生……我必不會負你!
這一夜,弘曆留宿延禧宮,一直到沉沉睡去,瑕月的臉上都挂着笑容,殊不知,在她睡着後,本該同樣睡去的弘曆睜開雙眼,一遍又一遍地撫着她的臉頰,眸光深邃而複雜。
翌日,瑕月醒來時,弘曆已經不在了,阿羅帶着宮人進來侍候她洗漱更衣,瑕月在銅鏡中看到阿羅一直面帶笑容,道:“遇着什麼喜事了,一直笑個不停。
”
阿羅比着一枝株钗道:“奴婢哪裡有遇到什麼喜事,奴婢是替您高興呢,昨夜皇上留宿咱們宮中,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
被她這麼一說,知春也笑道:“可不是嗎,奴婢在宮中多年,隻聽聞先帝對太後恩寵至此呢!
看樣子皇上很快便會封主子為貴妃甚至是皇貴妃。
”
“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在延禧宮過夜,竟是惹出你們這麼多話來,讨打是不是?
”話雖如此,瑕月臉上卻有着揮之不去的笑意。
“奴婢不敢。
”阿羅屈一屈膝道:“奴婢高興,不僅僅隻是因為皇上在除夕夜歇于主子宮中之事,還因為燕雙飛。
奴婢相信,您往後一定可以否極泰來。
”說到後面,淚水自微微發紅的雙眼中滴下。
瑕月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意思,轉過身,擡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言道:“既是高興,怎麼哭起來了,今兒個是大年初一,若是今兒個哭了,往後這一整年都得哭了,趕緊别哭了。
”待得阿羅點頭後,她又道:“好了,趕緊替本宮梳洗,本宮還得去給太後與皇後請安。
”
“嗯。
”阿羅用力抹了一下臉,替瑕月梳洗,随即換上一身顔色淡雅的旗裝,雖說是大年初一,但畢竟先帝喪期剛過,穿的太過鮮豔,就犯了與昨日高氏同樣的錯誤。
彼時,齊寬走了進來,瑕月看到他面帶笑容,道:“你又在笑什麼?
”
齊寬上前打了個千兒,含笑道:“主子有所不知,奴才剛才聽到陸貴人那邊的事,覺得甚是好笑。
”
瑕月好奇地道:“陸貴人?
她又怎麼了?
”
“主子忘了,昨兒個家宴上陸貴人不是說飽脹吃不下東西嗎?
”待瑕月點頭後,他又道:“太後讓人送了盅消食湯過去,整整一盅,陸貴人都喝了下去。
”
阿羅咂舌道:“一盅?
陸貴人何時變得這麼能喝了?
”
齊寬笑道:“她哪裡有那麼能喝,但太後發了話,一定要喝完,陸貴人哪裡敢不喝,就算是撐着慌,也得勉強喝下去,聽說都喝吐了,偏偏今兒個一早,純嫔又送了盅消食湯過去,說是怕昨夜裡那一盅不夠,陸貴人當時臉都綠了,差點沒把那盅消食湯給扔出去。
”
瑕月被他說的笑了起來,追問道:“結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