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毓慶宮在弘曆的靈位與棺柩擡出後,亦重新封了起來,隻有等下一位太子被冊封的時候,才會重新啟用。
一得了自由,弘時便迫不及待地趕到坤甯宮,這幾天因為天氣幹燥,那拉氏臉上過敏,又痛又癢,擦了藥也不管用,小甯子拿了以前保存下來的金盞幹花泡水,不斷擦着那拉氏臉頰,為其消腫去痛。
看到弘時進來,那拉氏溫言道:“你守了三天的靈,不眠不休的,想必也累了,回去好生歇着,不必專程跑來給本宮請安了。
”
弘時神色凝重地道:“兒臣有幾句要緊的話與皇額娘說。
”
那拉氏眸光一動,示意宮人下去,隻留下一個正替她敷臉的小甯子,“又有什麼事了?
”
“其實有兩件事兒臣早就想與皇額娘說了,隻是一直尋不到機會。
”弘時壓低了聲音道:“皇額娘,皇阿瑪很可能已經懷疑到兒臣。
”這般說着,他将兩日前胤禛問自己的那些話,還有心中的懷疑都說了一遍。
一聽之下,那拉氏大為皺眉,若被胤禛懷疑,那事情就麻煩了,“那還有一件事呢?
”
“兒臣懷疑……”弘時死咬了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兒臣懷疑弘曆沒死!
”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若說剛才那拉氏隻是皺眉的話,那這次真是大驚失色了,連小甯子也掉了手裡的面巾。
“之前熹妃與謹嫔在毓慶宮中說起弘曆随身帶着謹嫔送給他的玉佩,但在屍體身上卻并未發現,謹嫔懷疑可能是之前打鬥時掉的,但兒臣當時一直在弘曆旁邊,很清楚弘曆身上并沒有掉下過任何東西。
”
那拉氏臉色難看地道:“可你之前不是很肯定說那具焦屍就是弘曆嗎?
且人也是你親手殺的。
”
弘時低着頭道:“雖然兒臣也覺得這件事不太可能,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焦屍身上沒有玉佩那是千真萬确的事。
”說到此處,他難掩慌意地道:“皇額娘,你說萬一要是弘曆沒死,那……那該怎麼辦?
”
那拉氏站起來在殿中來回踱了一圈,思忖道:“你舅父說過,兆惠與阿桂兩人的屍體沒找到,如果弘曆沒死,一定是被他們救走了。
所以,隻要抓住這兩個人就等于抓住了弘曆。
”
弘時點頭如搗蒜,“可要是他們将弘曆藏了起來不讓我們找到,該怎麼辦?
”
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那拉氏冷笑道:“藏起來?
能藏一輩子嗎?
換了你是弘曆,若沒有死,第一件事會是什麼?
”
“自然是回來找害他的人報仇!
”雖然屋中燒着炭盆,弘時還是感覺手腳冰涼,“不過兒臣那一刀就算沒要他的命,也一定讓他受了重傷,所以才至今沒出現,但隻要他傷一好,就肯定會回來的!
”
那拉氏撫着又開始刺痛的臉頰眯眸道:“不錯,他一定會回來,所以隻要我們守住京城九門,就一定能守株待兔,抓到這三條漏網之魚!
我會讓你舅父加強人手,盯着每天進出九門的人,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
弘時此刻已經沒了主意,聽着那拉氏的話不斷點頭,神經質地道:“是,一定要抓住他們,絕對不可以讓他們見到皇阿瑪!
”
“外頭的事本宮會安排妥當,但是宮裡頭便隻能看你自己了,你皇阿瑪既然已經起疑,就一定會讓人盯着你一舉一動,你自己加倍小心,還有,萬萬不要在你皇阿瑪面前露出任何心虛的表情!
”
弘時點頭之餘,緊張地問道:“既然這樣,那兒臣是否不能再去廉親王府了?
這樣一來,皇額娘之前讓兒臣去勸八叔的事,豈非……”
“這個讓本宮想想再說,總之沒有本宮的話,你絕對不要去廉親王府,甚至連靠近也不可以,聽清楚了嗎?
”
“兒臣一定牢記皇額娘的吩咐。
”弘時忙不疊地答應,這種時候,他可沒膽子不聽那拉氏的話。
在吩咐了弘時後,那拉氏自言自語地道:“不過這件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盡早解決。
”
随後幾日,奉了胤禛之命的密探也好,各大家族私養的暗衛也好,都在京城中秘密行動着,而他們的行動多是圍繞着廉親王府進行,看似與平常一樣的廉親王府,實在已被好幾撥人盯住,任何一個出入之人,皆被仔細調查,連送菜的農漢也不例外。
這一情況允禩并非毫無所覺,之前阿大已經将弘時遇襲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在這種勢态不明的情況下,他沒有輕舉妄動,裝着什麼都不知道,與平日裡一樣,該怎樣還怎樣。
每隔幾日,允禩都會獨自一人去京郊騎馬,雖說如今天氣漸冷,這個習慣卻一直保持着沒有變過。
這日,他騎了馬從廉親王府一路騎到京郊,近乎癡戀地看着遠處延綿不絕的青山。
這大好江山原本都該是屬于他的,卻被那位好四哥生生奪走,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坐上龍椅。
不過,他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做穩;不将大清江山攪得天翻地覆,他就不叫允禩!
不對,他本就不叫允禩,他叫胤禩,是被迫改了名字,終有一日,他要自己恢複自己的正名!
正當允禩暗自發誓時,耳中傳來馬蹄聲,循聲望去,隻見一區棗紅色的馬奔跑而來,一直奔到自己面前方才停住,馬背上并沒有人,隻放了一封書信,四周并無他人,很明顯書信是給自己的。
允禩打開書信一看,裡面隻寫了一行令人奇怪的字:請前來一叙。
正自不解時,遠處傳來一聲哨響,剛才還安靜待着的棗紅馬忽地擡起前蹄長嘶一聲,緊接着調頭往來時的方向奔去,允禩猶豫了一下,亦策馬跟了上去,足足奔了一柱香功夫後,棗紅馬才放緩了速度,而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處在一處山腰。
在棗紅馬徹底停下時,一個中年人從隻剩下些許黃葉耷拉在枝頭的樹後閃了出來,朝允禩抱一抱拳道:“給廉親王請安,我家主子正在上面等着,待廉親王移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