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華驟然擡頭,眼裡露出深切狂烈恨意,咬牙道:“若娘娘能替微臣報仇,微臣縱死也瞑目了。
”
原本,他前途無量,不過三旬就已經是副院正,将來院正之位唾手可得,可是現卻什麼都沒了,連命也沒了,這一切都拜熹妃所賜,他恨之入骨,巴不得看熹妃死。
那拉氏微一點頭道:“那好,你從現開始就牢牢記着,三阿哥死與你半點關系也沒有,不管别人怎樣問你,你都絕對不可以承認,其他事,待本宮安排妥當後自然會另行交待你。
”
柳華退下後,那拉氏看着面色有些發白舒穆祿氏道:“慧貴人覺得本宮做是對是錯?
”
剛才那麼一會兒,已經足夠舒穆祿氏領教那拉氏手段了,哪還敢說半個不字,連忙垂首道:“娘娘所做自然都是對。
”
這樣恭維并不能令那拉氏滿意,搖頭道:“本宮要聽實話。
”
實話……這兩個字看似簡單,但真做起來說起來,實是千難萬難,尤其是這種情況下,舒穆祿氏想了許久方才艱難地道:“不論對錯,臣妾與娘娘都是一條心。
”
“你終于想明白了。
”那拉氏頗為欣慰地拉着舒穆祿氏手,語重心長地道:“你記着,這宮裡,唯有本宮才可以護你扶你,讓你成為這宮裡得寵那一個。
”
“臣妾記下了。
”舒穆祿氏略有些麻木應着,因為她能說就隻有這五個字了。
那拉氏輕嗯一聲,忽地擡起戴着護甲另一隻手,撫過舒穆祿氏眉眼,啧啧道:“瞧瞧這雙眼睛,多好看多動人,你記着要好好利用,千萬不要浪費了。
”
“是。
”舒穆祿氏忍着心裡反感答應着,“娘娘若沒有旁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
”
這一次那拉氏沒有再挽留,放開手道:“去吧,隻是要時刻記着本宮話,不要聽信他人胡言亂語,否則一旦被慫恿着做了不該事,可是連本宮都護不了你了。
到時候莫說後宮,就是冷宮也沒有你立足之地。
”
舒穆祿氏明白,她這是警告自己,若敢生出背叛之心,等待自己将會是沒有活路下場。
當夏日陽光重照落身上時,舒穆祿氏竟有一種重見天日感覺,待得緩過來後,整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貼身小衣緊緊粘皮膚上,說不出難受,然心裡比身上還要難受百倍。
那拉氏……她能坐上皇後之位,當真沒一點饒幸,這樣心機手段,實令人歎為觀止,也令人害怕不已。
她想要抽身而退,可是不論身前還是身後,都已經沒有退路了,她被牢牢縛了皇後那條看似富麗堂皇船上。
如柳見舒穆祿氏自坤甯宮出來後一直沒說過話,知道她心裡不舒服,便有心想引她開心,“主子,你剛才不是說那些魚很好看嗎,奴婢扶您再去賞魚好不好?
不然去禦花園走走也……”
“夠了!
”舒穆祿氏驟然停下腳步,用一種令如柳感到無比陌生目光盯着她,“你嫌鬧出來事還不夠多嗎?
若不是你說什麼去看魚,我怎麼會遇到熹妃,又怎麼會知道替身事?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來坤甯宮,也不會知道皇後與柳太醫事。
好了,你現高興了,我被皇後死死拴住了,以後哪怕她要我去害人我也得照辦,因為我知道了她太多秘密,一旦我不肯,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
”
如柳被她從未有過疾厲之色給吓得不知所措,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奴婢不……不知道會這樣,要是事先知道會這樣,奴婢……奴婢絕對不會讓主子去臨淵池。
”
“不知道不知道,你除了這三個字還會說别得嗎?
”舒穆祿氏将憋肚中害怕與惶恐皆化做怒氣,劈頭蓋臉向如柳撒去。
“奴婢該死!
”如柳委屈地跪地上,“求主子不要再生氣了。
”
“我生不生氣與你無關。
”舒穆祿氏扔下這麼一句話,不再看如柳一眼,步離去,如柳準備跟上去時,她回過頭來恨恨地道:“不要跟着我,以後都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
她這句話真是吓壞了如柳,委屈地道:“主子,您不要奴婢了嗎?
”
“是,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我這裡再不需要你侍候。
”扔下這句狠話,舒穆祿氏步離去,仿佛後面有無數惡狼追一樣。
如柳孤零零地站烈日底下,猶如一隻被人抛棄小狗小貓,找不到可以栖身地方。
舒穆祿氏外面漫無目地走了許久,直至雙腿因疲累而擡不起來時,才往水意軒走去,而此刻她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沒有了剛才尖銳。
同時也有些後悔之前對如柳說話,如柳待她一直很好,今日之事隻能說湊巧,根本不能怨如柳,可她卻将不敢對皇後撒怒氣全撒到了如柳身上,這對如柳太過不公平。
不過這樣也好,以後她跟着皇後還不知會怎麼樣,如柳眼下離開,至少以後不會受到牽連,多待如柳離宮時,她再送些銀子,也算是了主仆一場情份。
這樣想着,不知不覺進到了水意軒,雨姗迎上來道:“主子說出去走走,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還是一個人。
”
她話讓舒穆祿氏心中一動,“如柳……回來了,她都與你說什麼了?
”
“沒有什麼啊,不過如柳姐回來時候,眼睛紅紅,奴婢問她怎麼了,她隻說是不小心沙子進了眼。
”雨姗不以為意地說着,随後又道:“主子您坐一會兒,奴婢給您将炖好燕窩拿來。
”
舒穆祿氏無力地點點頭,雨姗離去後,一個人坐椅中看着雕梁畫棟屋頂,宮裡真是處處精緻奢華,連屋頂都泥金描彩,榮華環繞,令無數人羨慕,凡有資格選秀,都想辦法入選,成為天子女人,自己當初也是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