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咯咯笑道:“隻怕皇上尋不到這個機會。
”這般說着,瑕月又道:“如今天色尚不是很晚,不如臣妾陪您去外頭走走?
”說到此處,她歪一歪頭,嬌聲道:“上次陪皇上遊賞夜雪,甚是有趣,不知臣妾今夜還有沒有這個榮幸?
”
弘曆被她引得發笑,“娴妃有此雅興,自然沒問題,可惜今夜不曾下雪,夜雪之景是見不到了。
”說罷,他向瑕月伸出了寬厚的手掌。
瑕月嫣然一笑,無瑕的容顔在燭光下有一種勾人心魄的美,在吩咐知春去炖燕窩後,便擡手,将纖細的手掌放在弘曆掌中,任由他牽着自己漫步出了延禧宮。
走了一段路後,弘曆駐足道:“冷嗎?
若冷的話咱們回去吧。
”
十二月的夜風遠比十一月時更冷,雖然沒有下雪,卻感覺要将手腳凍僵一樣,這麼一小會兒,瑕月的鼻子已經被凍得通紅,然唇邊的笑容卻不曾斷過,道:“有皇上在身邊,臣妾永遠都不會覺得冷。
”
弘曆朗聲一笑,道:“朕能認為你這是在刻意讨好朕嗎?
”
瑕月噗哧笑道:“臣妾說的可是實話,如果皇上非覺得臣妾是讨好谄媚之語,臣妾也沒辦法。
”
“你啊,真是什麼話都讓你說盡了。
”弘曆笑着搖頭,他自己并不曾發現,從剛才開始,他臉上就一直挂着笑容,不曾停下來過。
一路走來,靜谧溫默,宮人遠遠看到他們,皆無聲地跪了下來,直至他們走出極遠,方才敢起來。
待得走到禦花園附近時,弘曆軒一軒長眉,道:“為何此處路燈如此暗淡,隻能照見方圓半丈之處?
朕記得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可是宮人偷懶,不曾勤添燈油?
”
瑕月聞言急忙道:“是臣妾讓宮人少添一些的,隻要大概能照見就可以了,再說這夜間,也沒什麼人來禦花園,無謂照得那麼堂亮,宮中到處都要使銀子,能省一些就盡量省一些,而且最近朝廷事情又多,處處都要用銀子。
”
弘曆被她說得心有戚戚,歎道:“可不是嗎,保定府那邊也就算了,天花已經被控制,未曾傳染太甚,但接下來,朕打算大力推行種痘,防治天花;考慮到百姓生活不易,若再因此收他們的銀兩,實在說不過去,所以朕打算免費推行,所有用銀皆由國庫支出。
再加上永定河還未曾修繕妥當,台灣那邊也要繼續用銀,戶部那邊的壓力實在很大,朕看戶部尚書,每天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
瑕月柔聲道:“臣妾無法在國事上為皇上分憂,就隻能在宮中節省開支。
”
弘曆颔首道:“朕知道你的良苦用心,隻希望這所有災禍都可以早一些過去,還百姓一個清平盛世。
”
“皇上愛民如子,臣妾相信,上天一定會厚待皇上的子民。
”面對瑕月這番話,弘曆沒有說話,隻是将掌中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待得回到延禧宮,知春已經炖好了燕窩,瑕月接過後親自遞給弘曆,後者剛一揭開盞蓋,便輕咦一聲道:“怎麼是白燕,血燕呢?
”
白燕也被稱為官燕,比毛燕、草燕之類的名貴,算是燕窩中的上品,但與血燕不可同日而語,以瑕月的身份,理該服用血燕,所以弘曆才會有此一問。
知春嘴快地道:“回皇上的話,主子這裡并無血燕。
”
“多嘴。
”瑕月回頭斥了她一聲,道:“啟禀皇上,臣妾不喜歡血燕,所以就讓内務府送了些官燕來。
”
“是嗎?
”弘曆半信半疑地問了一聲,不等瑕月開口,他又自顧自地搖起頭道:“不對,朕記得你以前很喜歡血燕,非血燕不服用,怎麼可能一下子就不喜歡了。
”說到此處,他擱下手裡的盞窩,道:“娴妃,你與朕說實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瑕月賠笑道:“臣妾說的就是實話,不錯,臣妾以前是很喜歡血燕,但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這會兒就是喜歡不起來,還是白燕最合臣妾胃口,若是皇上不喜歡的話,臣妾這就讓人去炖血燕,勞皇上再等一會兒。
”
這般說着,她對知春道:“立刻去重新炖一盞血燕來。
”
知春為難地道:“主子,咱們宮中一丁點兒血燕都沒有,奴婢拿什麼去炖啊。
”
瑕月正自思索之時,弘曆已是道:“就算你不喜歡血燕,内務府也應該有派人送來。
”
“這個……”瑕月低着頭說不出話來,她這個樣子無疑令弘曆更加起疑,追問道:“究竟怎麼了?
”
知春正要開口,被瑕月暗暗拉了一把,隻得悻悻的住口,她們之間的小動作并沒有逃過弘曆的眼睛,冷聲道:“知春,有什麼話就說,不必擔心你主子責怪,自有朕為你做主。
”
知春瞅了瑕月一眼,屈膝道:“回皇上的話,主子根本不是不喜歡血燕,而是無血燕可用。
”
弘曆愕然道:“怎麼會這樣?
朕與太後那邊的血燕不是一直照常供應嗎?
”
知春歎了口氣,道:“主子接手宮中事宜後,發現血燕雖貢上來不少,但能夠動用的卻不多了,隻夠保證皇上、太後、皇後還有昭慶公主所用。
主子無奈之下,隻能用白燕。
”
知春口中的昭慶公主便是指嘉柔,她與淩若一道住在慈甯宮中,不過嘉柔性子溫默,再加上先天不足,身子不是很好,并不常出來。
弘曆擰眉道:“今年貢上來的血燕并不在少數,不該如此緊張才是,娴妃,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
瑕月避過他的目光,道:“沒什麼,臣妾用白燕也是一樣的,再說,臣妾真覺得白燕比血燕滋味更好,皇上就别再問了。
”
弘曆不容置疑地道:“不行,這件事朕一定要問清楚,那麼多血燕究竟到哪裡去了?
”
“是……是……”瑕月吞吐許久,無奈地道:“不瞞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接手宮中大小事情的時候,血燕就隻剩下沒多少了,臣妾當時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想着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禀告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