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人齊驚,年氏更是皺了細緻的雙眉道:“難道連府外也有?
”若真是這樣便麻煩了,不論是與不是,鬧出這麼一個事來,對王府聲譽都會有所損害。
那拉氏睨了胤禛一眼,見他朝自己點頭,便歎然道:“咱們深居簡出,不曉外頭的光景,此次還是王爺身邊的小厮得暇去茶坊中聽說書的時候,才知道民間早已在傳言此事,而且還繪聲繪影,連名帶姓分毫不差,甚至連昀阿哥身上的胎記都一清二楚。
王爺與我說過後,都覺得此事甚為蹊跷,所以想與幾位妹妹共同商議商議。
”
“無風不起浪,空穴亦難來風。
”年氏轉着指間的瑪瑙戒指道:“咱們之前都将此事當成笑話來聽,未曾當真,如今看來卻不盡然。
”
她話音剛落,佟佳氏已經“撲通”一聲跪下去,含悲帶淚地望着胤禛,搖頭道:“妾身沒有,妾身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王爺的事,求王爺明鑒!
”
胤禛靜靜看着她,始終未曾說話,倒是瓜爾佳氏揚了揚眉淡然道:“既不曾做過,又何必急着求王爺,豈不聞清者自清這四個字嗎?
”
她這話分明是在暗指自己心中有鬼,佟佳氏怨恨地瞥了她一眼,複又哀哀垂淚委屈地道:“姐姐隻知清者自清,卻不知流言猛于虎,當初嶽飛那樣精忠報國,皇帝還不是聽信流言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他。
縱是身後流芳百世又有什麼用,死的人終究是活不過來了。
前例在前,妹妹焉有不怕之理。
”
年氏嗤笑一聲,冷聲道:“拿自己與嶽飛比,也不怕贻笑大方。
”
佟佳氏被她毫不留情的話語說得尴尬不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沒有反駁一字;自己此刻已經落了下風,再與她針鋒相對逞一時痛快,隻會害了自己。
“罷了,你先起來。
”胤禛說了他進來後與佟佳氏的第一句話。
“瞧王爺這樣子,對佟佳氏借種生子的事似乎還不盡信。
”瓜爾佳氏小聲與一旁的淩若說着。
淩若笑而不語,隻做了一個繼續看下去的眼神。
越不盡信,結果出來時效果才會越好。
年氏展一展妃紅刺金的袖子漫然道:“其實想知道昀阿哥究竟是不是王爺的親生骨肉,很簡單,滴血驗親就成!
”
這句話與許多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那拉氏更是緩緩點頭,“不錯,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
不能驗!
絕對不能驗!
佟佳氏臉上血色盡失,唇間的銀牙因為顫抖而咯咯輕響,心中是難以言喻的恐懼,幾乎要她整個人淹沒,沒人比她更清楚滴血驗親會是什麼結果,弘昀的血與胤禛是絕對不會相融的。
“這……好嗎?
”戴佳氏有些猶豫地說着,若驗下來弘昀确是王爺的親骨肉,那此事于弘昀而言無疑是一個污點,萬一将來他長大了從旁處得知此事,心裡免不了也會有疙瘩。
“那總好過眼下這樣不明不白。
”年氏冷笑,“王爺是龍子鳳孫,血統高貴,這王爺的子嗣自然也要清清白白,容不得一點污瑕。
”
“王爺認為呢?
”那拉氏舉目相問。
不待胤禛說話,佟佳氏已經跪下垂淚道:“妾身原本是一介卑微之身,蒙王爺不棄收在身邊恩寵有加,妾身如今擁有的一切均是王爺所賜,王爺若是開口要收回,妾身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可是弘昀不同,他與弘時、福宜一樣都是王爺骨血的延續,然現在王爺卻要疑心于他,你讓弘昀長大後如何做人?
”
“弘昀不會知道這件事。
”胤禛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别過臉去對周庸道:“準備清水!
另派人去将弘昀抱來。
”
見他下定了決心要滴血驗親,佟佳氏心中浮起絕望之感,難道一切真要到頭了?
不!
還沒到最後一刻,她不能放棄!
一定,一定會有辦法!
這樣想着,她艱難地爬起身道:“弘昀不喜歡别人抱,還是妾身去吧。
”
在胤禛默許之後,佟佳氏扶了李衛的手回到蘭馨館,彼時弘昀已經醒了,被奶娘抱在懷裡喂奶,因為哮喘的緣故,使得他比一般四五個月的孩子身量要小,瘦瘦弱弱的,養了這麼久,頭發還是跟剛出生時差不多。
奶娘一出去,畫眉就慌張不已地問道:“主子,咱們現在該怎麼辦,真要将昀阿哥抱去嗎?
”
“不抱去還能跑不成?
”佟佳氏緊緊皺着雙眉,懷中的弘昀此刻就是一把要命的利劍,随時會讓她萬劫不複。
怎麼辦?
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她一定要在滴血驗親之前想出辦法來才行。
李衛在一旁瞧出幾分端倪來,艱難地問着旁邊的畫眉,“昀阿哥他當真不是……”
畫眉沉重地點點頭,“事到如今也不用瞞你了,當初主子被王爺禁足,怕會因此失寵,所以命咱們去外頭尋了一個男人來,借種生子,事畢之後那男人已被滅口,照理來說此事不該有人知曉。
如今王爺要滴血驗親,這不是擺明了要主子和昀阿哥的命嗎?
”說到這裡她焦急道:“李衛你素來膽大心細,腦子也靈活,快幫着主子一道想想法子,好将這劫給化了。
”
李衛驚得合不攏嘴,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仔細想了一會兒道:“主子,奴才入王府前,曾聽說如果在清水中加入白礬縱是非嫡親亦可相融。
”
佟佳氏目光一亮,複又黯了下去,頹然道:“水是周庸準備的,咱們不可能在裡面動手腳。
”
李衛想想也是,在一陣苦思冥想後,驟然擡頭,陰聲道:“主子,奴才倒是有一計可以永絕後計,就看主子是否狠得下這個心!
”
佟佳氏精神一振,猶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忙命他快說,在聽到李衛近乎瘋狂的計劃後,縱然是她也忍不住一驚戰栗,死死盯着李衛,許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含元居
衆人在等了近半個時辰後,已經頗為不耐煩,年氏更是将喝了一半的茶盞往桌幾上一放冷笑道:“該不會是知道滴血不融,所以怕得不敢來了吧?
”
“事情還沒有明确,妹妹莫要胡說,沒的壞了昀阿哥名聲。
”那拉氏輕斥了一句,年氏輕哼一聲,别了臉過去。
又等了一會兒後,胤禛也有些不耐了,揚臉對周庸道:“去外頭看看,佟福晉過來了沒有。
”
不等周庸答應,一抹天藍色的身影出現在衆人視線中,正是去了許久的佟佳氏,抱在懷中的可不就是弘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