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九年十月,山東濟南有人以前朝朱三太子為名,打着“反清複明”的口号起義反清,年屆十六的永璂主動請纓随張廣成帶兩萬精兵前往平叛!
這些年來,雖然朝廷大力推行滿漢一家,依舊有人冥頑不靈,妄圖複辟前朝,張廣成率兵一路北上,在探子沿路搜集情報,待他們趕到濟南之時,已經掌握了叛軍巢穴所在之地以及叛軍兵力,隻有一萬餘人,且據情報顯示,那隻是一群烏合之衆,裝備也不精,根本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不過就算是這樣,張廣成也沒有大意,在一番精心布署後,方才帶兵直搗黃龍,不論是他還是永璂,都有信心可以将叛軍一舉殲滅。
結果,他們去到那邊,并未發現一個叛軍人影,正自疑惑之時,突然四面響起呐喊殺敵之聲,幾乎是在一瞬間,他們被重重包圍。
直至這個時候,永璂方才知道,叛軍真正的人數足足接近三萬人,且一個個訓練有素,絲毫不比他們率領的八旗子弟要差。
之前所探到的情報,全部都是假的,他們被引入了一個圈套之中。
這一仗,可想而知,以清軍慘敗結束,張廣成讓自己親兵帶着永璂逃走,他自己則被那些叛軍生擒。
在那幾個親兵的掩護下,永璂在崎岖的山路上逃了整整一夜,在這個過程中,那五個親兵死的隻剩下兩個了。
在東方泛起魚肚白之時,那兩個親兵終于停下了腳步,道:“咱們應該已經擺脫了那些人的追趕,暫時安全。
”
聽到這句話,永璂當即扶着旁邊的老樹幹嘔了起來,眼中有着難以言喻的恐懼,就在幾個時辰之時,他親眼看着平日裡相熟的将士一個個死去,滿地都是鮮血與死屍,那種場景……是他這輩子從來沒見過的。
他知道戰争殘酷,也知道上了戰場就一定會死人,但親身經曆之時,依舊感覺無比恐懼,整個人都在發抖,連發都沒辦法拿穩,要不是張廣成以及他的親兵拼死護着,他早就已經死在戰場上。
這個時候,其中一個親兵往回走去,另一人連忙拉住他道:“鄭落,你去哪裡?
”
被稱為鄭落的那名親兵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我去救将軍!
”
那人攔住他道:“你忘了将軍交待我們的話嗎?
再說你覺得憑我們兩個人能從叛軍手中救出将軍嗎?
”
鄭落低吼道:“我不管,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要去救将軍,我可不像你那樣貪生怕死。
”
王富貴被他說得心頭火起,一把攥住他的衣裳大聲道:“我什麼時候貪生怕死過了,你以為我不想救将軍嗎?
這幾年我跟着将軍出生入死,什麼時候怕過,什麼時候退縮過?
我隻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罷了,就算真要救将軍,也得仔細想個法子,光會逞匹夫之勇有什麼用,不過是多死一個人罷了,将軍依舊被他們抓着。
”
被他這麼一罵,鄭落終于慢慢冷靜了下來,悶聲道:“那依你說該怎麼辦?
”
王富貴緩了口氣道:“将軍當時就是怕事情會有變,所以事先交待了巡撫大人帶兵在外接應,後來我們也曾派人出去通知巡撫大人,但直至我們逃走,援兵始終沒有出現,所以咱們得先去巡撫衙門看看,看究竟是探子沒送到信,還是連巡撫大人那邊也出了事情,如果巡撫大人那邊沒什麼事的話,正好可以将十二阿哥交給他,請他派人送回京城。
”
鄭落瞪了一眼這會兒已經緩過來的永璂,冷聲道:“要不是他,将軍早就逃出來了,哪裡會這樣!
不好好待在京城裡養尊處優,跑到這裡學人來打仗,真不知道在想什麼。
”
“你胡說什麼!
”王富貴斥了他一聲,來到永璂面前,恭敬地道:“十二阿哥恕罪,他就是這樣口沒遮攔,但沒有惡意的,還請十二阿哥您莫要怪罪!
”
永璂神色黯然地道:“他說的是實情,我怎麼會怪他。
”頓一頓,續道:“這些年來,我每日習練騎射武藝,研讀兵書,以為自己已經強到可以上戰場,結果真到了戰場,方才發現自己什麼用都沒有,甚至還比不過一個最普通的士兵,至少他們有膽量拿刀去殺敵人!
”
王富貴安慰道:“每一個人初上戰場之時都是這樣,等以後多經曆幾次就會習慣了。
”說着,他又道:“您先坐一會兒,我去找些水來,等恢複一些後,咱們就動身去找巡撫大人。
”
“鄭落,你……”王富貴剛說了幾個字,鄭落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随後一臉嚴肅地趴在地上,永璂知道,他這是在伏地聽聲,可以借此判斷出是否有馬群過來,在來山東的路上,他曾見過幾次。
過了一會兒,鄭落站起來,緊張地道:“快躲起來,他們追來了。
”
聽得這話,王富貴不敢怠慢,連忙掩去他們停留過的痕迹,随即拉了永璂與鄭落一起躲入樹叢之中,果然過不了多久,就有一群穿着叛軍衣裳的人騎馬奔過來。
他們在此處停留了一會兒後,又往前奔去,待得他們奔遠後,鄭落從草叢中走出來,面有疑色地道:“奇怪,都已經這麼遠了,他們怎麼還追着不放?
”
兩軍交戰之時,士兵對敵不過,臨陣脫逃是常有的事情,一般隻會在當時追上一陣子,如果沒追上被逃脫也就罷了,不會再刻意追趕,除非逃走的人是敵軍統帥或者将軍。
但是永璂此次随張廣成來濟南平叛是一個秘密,知道的人極少,叛軍根本不可能會知道他們帶走的是當朝十二阿哥。
既是這樣,那些叛軍為何一直緊追不放呢?
回想起來,昨夜逃走之時,追着他們的人就多的有些不太尋常,若不是那麼多人,以他們的身手以及人手一枝短柄火槍的程度,哪裡會死三個人。
任鄭落與王富貴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當中的緣由,隻得将這件事擱在一邊,帶着永璂從另一條小路離開,直奔巡撫衙門。
雖然此處有叛軍作亂,但城中還算太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