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葉子皓都沒想過這樣的事情,當初給雲來酒樓的方子,有時是他寫,有時是凰兒自己寫。
“我可以抄個十份八份的。
”葉子皓回過神來立刻補救。
“嗯,你抄吧,回頭再給我一份。
”東方堯沒有反對。
葉子皓看着他一派悠閑地将錦囊收了起來,心裡頓時堵了一口氣,便瞥了東方昕宇一眼。
“他抄是他抄,表妹的字總能給我看一眼吧,我這表哥也當得特可憐了些。
”東方昕宇撇着唇,心情也不爽了。
論親疏,他和葉子皓都是和凰兒最近的好吧,太子啊太子,你是堂表兄哎。
“好吧,看你這麼可憐,等回去再給你鑒賞一下。
”東方堯看着面前兩人吃癟的表情,不由好笑出聲。
表妹的面子太大,竟讓這兩個不可一世的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好玩兒。
“我去借紙筆,現抄一份。
”葉子皓知道給出去的東西要不回來了,他也不能真的跟太子殿下翻臉呀,于是一臉悶悶地往外面走。
庫房是單獨的院子,此時除了清理庫房的人,其餘戶部的人是不能進這院子的,連在院門口悄悄張望一眼都不能。
院門口有禁軍守着呢。
也因此剛才三人在廊下可以低聲說笑,不怕被别人聽見。
見他能現抄,東方昕宇目光一轉,喊道:“我那份我自己抄。
”
說完又用意明白地看了東方堯一眼,一字一頓道:“我要照着表妹的方子抄。
”
所以,他堅持要欣賞到表妹的字迹。
“那你現在去抄吧,抄完請務必将表妹的字還給我。
”東方堯好笑地看了一眼東方昕宇,突然拿出了錦囊。
他們堂兄弟年紀相差兩歲多,打小一起讀書感情就不錯,一直走得很近,也有争搶過一些東西,但從未有像今天這樣。
一個得意洋洋、一個委屈巴巴。
他們三人在這邊忙着私事,庫房那邊卻是小心翼翼、絲毫不敢大意。
畢竟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一趟前來是做什麼了,而主事之人竟是當今太子。
宮裡來的衆人心情還好,外面來的各鋪掌事們就有些惶恐、生怕表現不好了。
錦風閣的劉掌櫃和明珠閣的陸管事,自然都是認得葉子皓的,心下也就多了些猜測。
一直忙到中午,沒人敢擅自離開,隻能繼續忙下去。
葉子皓和東方昕宇都抄了一份方子,在東方堯伸手讨要時,不得不将葉青凰親手寫過的那方子再交還給他。
他們回到庫房這邊不久,楊文旭、嶽松和田朝陽就趕到了。
看到來了這麼多外人,楊文旭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嶽松識相,連忙先拜見了太子和祁王世子。
田朝陽是從别處新調來的,雖然坐着戶部左侍郎的位置,但他為人低調溫和,在戶部這些日子并沒有得罪人,也沒有可抓的把柄。
此時自然也隻是湊數,心中暗暗觀察着楊文旭。
要想更進一步,楊文旭無疑就是擋着他和嶽松的那個人,隻不過此時情況特殊,自然是不能擅動的。
就連嶽松,一慣愛找楊文旭麻煩的人,今天也十分安份。
同在朝堂,自然知道此時是他們戶部共渡難關的時候,若是再發生點什麼事情,怕不是陳志忠第二,以後的戶部,可不成為其他衙門的笑話嗎。
隻不過重新估價這件事,卻讓他們三人都有些為難。
“殿下,這庫存難免會有些損耗,重新估價的後果……”楊文旭硬着頭皮上前和東方堯溝通。
“便為損耗,應該也不會出現大問題,若真出現很大的差價,就說明當初的估價存在問題。
”
東方堯坐在庫房門房喝茶,陪坐的是東方昕宇和葉子皓,門外還有禁軍守着,氣氛看着就有壓迫感。
楊文旭都隻能站着。
“這庫房裡的物件,大多來源于曆年查抄的罪官家所屬财物,年份不同、品級不同,價值上難免也會有些偏差。
”
“楊大人所言甚是,不過你擔心的事情,咱們也想到了,這不就從宮裡司庫監請了王公公他們嗎。
”
一旁東方昕宇笑眯眯地開口,喝了一口熱茶又道:“還有工部匠造司、護間做珍貴古玩生意的一些大鋪掌事,他們都是經驗老道的行家,由他們共同估出來的價值,想來是客觀公正的,不會偏差太大。
”
東方昕宇一翻話,讓楊文旭臉色白了白。
若那些人估出來的價值客觀公平,不會偏差太大,卻偏偏與他們的帳冊上數目相差太大時,該怎麼說?
說他們戶部的估價有問題?
若到時兩本帳冊在帳面上就出現拉大的數差,這後果誰來承擔?
楊文旭目光有些陰沉,下意識便朝一旁坐着喝茶的葉子皓望過去。
見葉子皓一派悠閑地喝了口茶就抱着茶碗暖手,目光淡笑盈盈地看着他,頓時氣得差點就當場發作。
在他身後的嶽松見勢不妙,連忙上前一步站到他身旁,抱拳一禮後嚴肅地開口。
“損耗在所難免,估價一個時期有一個時期的考量,比如一套青瓷古瓶,在十年前的價與十年後的價,自然是年份越久越值錢。
”
“再比如一套鎏金首飾,新打制出來時成色、款式都新,行市時新,價錢肯定也會高一些,但戴過幾年之後,款式老了就沒那麼值錢了,何況還在庫房存放過呢。
”
因此,有的東西可能價值會漲,有的東西價值肯定會跌。
楊文旭見嶽松幫他說話,也不敢大意,斂了情緒彎身一禮,說道:“嶽大人所言中肯,下官擔心的也正是這個。
”
“若重新估價估出多的來,自然歡喜,但若有些東西不值錢了,帳面上難免出現差數,下官難辭其咎但也有口難言。
”
“隻要帳面正常,兩位大人擔心的都不是問題,殿下和世子既然想到重新估價,自然也有考慮這個結果。
”
“畢竟是要賣出去換成銀錢,當然是以眼下的估價為準,隻要差額不吓人,一定損耗自然是有的。
”
葉子皓在一旁微笑說道,看似和氣安慰,卻仍是讓楊文旭心頭哆嗦了一下。
他可不信葉子皓會好心,他們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