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葉子皓便背了一隻包袱，将昨夜裡從糧行牽來的馬騎走，也是星光未散、東方尚未天亮。
喊醒了守城衛開了城門，看到葉狀元竟然往南走，想到昨天離開的人，守城衛也沒敢多問，隻道了路上小心。
如今葉家在靖陽可謂勢大，葉子皓的人氣無人匹敵。
吳明方在靖陽城早已成了過去式，靜悄悄地回家，靜悄悄地張羅着回京城做客的事情，他也沒有去拜見師長，甚至沒在縣城裡逗留。
葉子皓南下追陳飛他們去後，葉青凰便在家為趙春杏和陳杏花趕做嫁衣，小姑娘雖然會做衣裳，到底不會在衣裳上繡好看的花圖。
而為夏婉兒裁下的衣料，則是葉青喜和葉子晨兩個早上給錦風閣送了貨之後，就在城門口坐了驢車去趙家村專程送過去的。
周子康不在家，葉子玉要帶孩子，糕餅作坊主要是葉張氏在張羅，周家姐妹也在幫忙。
葉重信則在糧行坐櫃，幫女婿掌着鋪子。
陳賢繼續在縣城裡挑擔，姑父繼續挑曬着豆皮。
轉眼三月的最後一個沐休日到來。
早在葉子皓回村之前，已有十餘人去糧行找到葉重信，悄悄表達了想要兌換金錠子的意願。
但不想聲張，不想讓人知道禦賜金錠子在他們家中，以免招人惦記。
因而，原打算在糧行門前公開辦的一場兌換盛事，便在葉子皓離開靖陽的這天上午，由葉重信在糧行門前貼了“十個禦賜金錠子已兌換完了”的消息。
這一下縣城裡可炸開了鍋，沸騰全往糧行湧來了。
說不得，葉重信站在鋪門口大聲解釋了半天。
兌換之事，因表達意願的人超過了十個，葉重信便給葉子皓傳了信兒。
按葉子皓的意思，兌換地點改成縣學老院長的院子，由老院長主持兌換、師長們見證。
并由師長們寫下兌換過程的文書留證，不對外公開，萬一朝廷要查證也有檔可查。
那些人同意便可随時進行。
公開的拍賣會變成了私下的競價會。
因為人數超過金錠子的數量，便由參與的十幾人分開寫下價錢，價高者得。
二十六這天早上可費了一翻周折，總算将十個金錠子以總銀子一萬三千八百兩的數目換完，葉重信從縣學回來便貼了兌換完成的消息。
而掀起這場叫價事件的葉子皓本人，卻正在南下的路上策馬狂奔着。
他要在三天内趕上陳飛他們。
而按他留下的計劃，聽從了葉青凰的建議，給縣學六千兩，按之前他與師長們聊過的計劃，買田、制定獎學金和助學金兩項。
而四千兩給族裡，有多的就給他做盤纏，沒有多的就算了，至少他善用了百兩黃金做了一大善舉。
卻沒想到不但有多，還多出了三千八百兩。
因為每一百兩為一個起價，又是分開寫價，那些人怕别人搶先，便都多寫了一點，最後取的十個最高價給出。
雖說都是暗中進行的，那些人收到了金錠子後，也不知道競争者到底出了多少錢，但要求是他們自己提的，便作聲不得了。
沒有任何憑據，一手交錢一手交黃金，沒有任何聲張就完成了，以後他們想反悔也沒有機會。
隻有掌握着全程操作的老院長和師長們做為證人，當場寫下了詳細的過程，包括葉子皓的善舉用意，以及他們做為師長對此事的看法。
最後由老院長寫成了折子，直接越過了六部，遞交了内閣，呈遞到皇上手中。
葉子皓還不知道，各州縣學的老院長，都有直達天聽的權利，是當今聖上為了聽民意、取士心、治地方政、廣納賢才的一個手段。
若非老院長有此大權，學政司當初也不會如此重視葉子皓萬人書的事情。
而這個秘密，隻有師長們和曆代老院長才知情，縣令也不知道。
葉青凰收到錢後，當場立刻又拿了一千兩出來交給葉重信，讓他送交老院長，安排買進文房四寶在縣學用，怎麼用、給誰用，就由縣學全權安排。
葉重信立刻就跑了這一趟。
但金錠子所兌實額，葉重信也沒隐瞞，在張貼的消息裡就明白說了出來，以及錢都用在了哪裡。
縣城裡的人在沒有看到熱鬧而激動之下，也就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因為葉重信說了一句話：這是一萬三千八百兩，不是一千三百八十兩。
葉家沒有這麼多錢，身後的糧行也沒有，這金錠子就是實打實地被十個人換走了。
但人家都表達了不想聲張的意願，經縣學師長們同意，就這樣完成了。
葉子皓出了遠門，他這個當爹的沒有主心骨，自然就照做了。
若是大家不滿，隻能等葉子皓回來再向大家賠禮緻歉。
話說到這份上了，原本就隻是想看熱鬧的普通人家，自然不敢讓葉狀元來緻歉，連忙反過來安撫葉重信。
沒人敢對葉子皓不滿，更不可能去說縣學師長們的閑話。
這場從葉子皓回靖陽就掀起來的熱議話題，就這樣在幾天後徹底消停了下去。
而葉青凰手中也得到了兩千八百兩。
縣學得了七千兩，是本次善舉中獲益最大的一方，也是幫忙最多的一方。
葉氏家族得了四千兩，足夠添置百畝良田，批購紙筆、改善村塾環境、支付先生們的束修。
再按當初與葉子皓商量的計劃，給各村都送了不少紙筆過去，并且将葉子皓回報鄉人的善意傳達過去。
這件事可讓各村振奮了好久，都誇葉子皓高風亮節、品德良正，當初他們就沒看錯人。
而整個過程都沒有驚動縣令，葉子皓也沒有與縣令見過面、談過話。
如今在到處都是從五品、六品、從六品的靖陽，縣令連大門都不想出了，過得十分憋屈。
三月過去，四月春将暮。
天氣已很暖和，大家都換上去年做的薄衫。
葉青凰才恍然發現，小兄弟和小姐妹都長了個頭，衣衫便有些見短。
不過小妹有陳杏花以前的舊衣可以接上先穿穿，趙春杏的舊裳也給了趙春燕，趙春燕的則給了趙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