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姑父這一擔卻沒能賣完,好在路上遇着了陳飛。
陳飛一看還有一半!
趕緊讓他爹回來,别受這個累了。
叫賣還真不是誰都會的活兒,自家爹那本份性子,恐怕喊不開嗓子。
中飯後,陳飛就把爹剩下的糕點鋪了最底,上面壓了中午新出的熱糕點,早早出了門。
姑父有些慚愧,被陳葉氏笑了一場,下午便在廚房裡磨豆漿、挑豆皮晾到屋檐下。
幾個月前,葉青凰是想将豆皮生意一并做起來的,奈何鍋不夠用,人手也不夠,後來便放棄了。
但幾杆晾架還是準備了的,隻是不多,場面不會大。
冬月十五上午,葉青凰終于繡完了第二幅喜鵲登梅圖,讓她大呼了一口氣。
花了一個月時間,總算是順利完成了。
但他們寄信回去與爹約好的日子,卻是明天。
“我們去一趟錦風閣吧,你也出門走走。
”葉青凰收起繡品,看向葉子皓。
葉子皓露出遲疑的表情。
葉青凰拿出自己做的鬥篷給他系上,帽子罩住了頭,理了理系帶,不由笑道:“八面威風!
”
也遮去了他清瘦的容顔。
在他病中時,她無心繡花,給他做了新棉鞋,還做了這件棉鬥篷,原本是怕他身體弱了,去縣學時凍着。
誰知他一直沒有全愈,反倒變成了提前放寒假了。
今天也是第一次出門吧,就當透透氣、散散心。
何況明天就要回家了,也應去和周掌櫃道個别。
葉子皓見鬥篷都系好了,隻得答應,又去抱了一壇子菊花酒,做為給周掌櫃的臨别禮。
倆人趁着還不到中飯時間,一起出了門,直奔錦風閣。
雖然雪未再下,但北風呼嘯,天氣還是很冷的,而且陽光時隐時現,感覺不到多少溫暖。
這天氣,隻有出門來才能真切感受。
最近一直窩在院子裡,以東屋和廳上、廚房三點一線的生活居多,看着街上哆嗦擺攤的小販、匆匆行走的人群、半開半合的店鋪,葉子皓心裡很是感慨。
縣城有縣城的繁華,縣城也有縣城的生活方式。
他到底隻是一個農家子弟,他還是更喜歡葉家村的冬天。
來到錦風閣,掌櫃這邊的門闆都擋上了,他們直接走進鋪子,就看到周掌櫃正抱着手爐在悠閑地喝茶。
看到他們來,眼睛一亮,看向捂得嚴實的葉子皓,露出驚訝的表情。
“還沒好呢?
”周掌櫃不提原由,隻是關心地問了一句。
“承蒙惦念,已是大好。
”葉子皓朝周掌櫃作了個揖。
雖然周掌櫃沒有登門看他,但也通過陳飛打聽過他的近況,表達過關心的。
不看,是不想表現得大驚小怪,更讓本就有心病的人難堪。
隻當作普通的風寒來看,病人也會自在一點的。
因而,今天葉子皓登門,會說“承蒙惦念”。
周掌櫃笑着點頭,連忙領着他們去了後面廳上,讓人奉茶。
葉子皓将酒壇子送上。
“這是中秋節泡的菊花枸杞酒,我們明天要回家了,就當一點過年小禮,聊表心意。
”
“多謝!
”周掌櫃笑着接過來,又不解地問,“怎麼明天就回去?
縣學那邊……”
“我這個月就沒去縣學,直接向師長請了假,年後再回。
”葉子皓解釋,“家裡燒炕,更有利我養病。
”
不好說别的,養病理由最充分。
周掌櫃聽了點點頭,便不再細問,将酒壇子放到一旁,又看向葉青凰。
“那你年前不是出不了繡圖了?
”那也太可惜了。
“冬天的圖就出到這裡吧,下一幅錦堂春,以牡丹為主的春天繁花為主調,讨個喜慶,年前肯定能出。
”
“我盡量在下月初繡完,到時讓我夫君送來,再下一幅是花開富貴,仍是牡丹為主。
”
“年後仍然先繡牡丹,趕上春天牡丹花季,再繡桃花、梨花、海棠、薔薇這樣的春天花兒。
”
葉青凰将未來要繡的圖樣兒一并說了,都是大家熟悉的花,不過怎麼布局構圖,就是她的心思,旁人無從預知了。
周掌櫃已通過這幾幅圖明白葉青凰的實力所在,聽了連連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新年、新春,最好賣的自然是吉慶繁花,大戶人家繃新屏風也就圖大氣、喜慶、熱鬧、好看。
也從葉青凰繡了這麼多圖裡,明白她最擅長的就是花,她主繡的也是花。
而七彩光,是在她精細的針線下最出彩的特色。
不久前他手下有兩個繡娘能繡出七彩光神韻了。
可惜隻有兩個,其他的,雖然仿出了葉青凰的繡品,到底一比較還是立見差距。
但他清楚,就算所有繡娘都能繡出來,他也不敢輕怠葉青凰,隻因同樣的繡品,卻無人知道她從哪個角度布局。
她敢說出幾幅皆以牡丹為主題的繡樣子,就不會是相似的畫面。
對此,他到是很期待同款不同圖的繡品,那樣成套去賣肯定更有利益。
了解情況之時,周掌櫃就把第二幅喜鵲登梅給檢查了一遍,就要去拿錢。
“大叔,我這裡還有一幅,你看看多少錢。
”葉青凰又拿了一幅喜鵲登梅出來。
“這、哈哈,你這是帶徒弟了?
”周掌櫃打開一看,驚訝地挑了挑眉,突然笑了起來。
“嗯,今年手生,明年就是熟手了。
”
葉青凰神情淡然地微笑着,絲毫不因周掌櫃戲谑不在意的表情,而松動了心思。
“行,你親自帶出來的徒弟,以後我用着也放心,這幅……就一吊錢吧,做為獎勵,希望下幅能給到兩吊以上。
”
周掌櫃很爽快地給了價,果然如葉青凰預測。
“好,多謝大叔的支持,她會好好努力的,下回沒有一兩不賣。
”葉青凰起身行禮道謝,卻忽然說道。
“哦?
”周掌櫃沒有問為何,隻是挑眉看着她。
“她第一次跟我繡這麼複雜的圖,若是幾回就繡得好,我這二十五兩也未免太容易些。
”
葉青凰笑了笑,解釋起來。
“最難繡的是那七彩光,下回我不讓她繡這個,手藝自然不會受到壓制,一兩銀子,也就容易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