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稍晚，糧行那邊的人便陸續過來了。

　　葉青柏要練習，做出這麼多面不多些人幫吃，都得剩着了。

　　而且也要人提出意見讓他多些感受，有利改進。

　　晚上離開前，葉青柏突然看向還坐在那兒喝茶的爹，又走了回來。

　　“爹，今天中午我嶽父回來，聽說我和大舅哥準備合夥擺攤，他說，這生意想要長期穩定地做起來，還是要有鋪面。
”

　　所以……他想租鋪面？

　　葉青凰在一旁聽了，詫異地看向葉青柏。

　　“你嶽父說的并沒有錯，有鋪面最好，不用擔心天氣，而且能做的吃食多，也一樣能将桌凳擺到門外街邊。
”

　　葉重義這次沒有再斥責兒子野心太大，而是認同地點了點頭。

　　見爹不反對，葉青柏的眼睛又亮了亮。

　　“爹，雖說我沒大哥有那麼好的鋪面條件，但我探過嶽父的口風了。
”

　　“若我們兩家合夥租鋪面，嶽父可以先出一年租金，而我可拿麥子抵租金。
”

　　葉青柏也連忙拖了一隻凳子在葉重義身旁坐下，說了起來。

　　“可以，但有兩個問題，第一，你别忘了手藝是你的，不是周家的，合夥成本也不能就這麼平分了，至少你可以少出一點。
”

　　“第二，我可以把麥子按地頭價賣給你，但我不會就這麼送給你，這樣你在周家也叫不起價。
”

　　“而你最好是按糧行價來折算成本，不然得利的隻有周家，而不是你。
”

　　“雖說那是你嶽家，這麼多年也幫過你不少，但人情歸人情，買賣是買賣，你要分清楚。
”

　　葉重義看了兒子一眼，沒有直接反對，而是替他分析現狀，别被開鋪的美好前景忽略了眼前的實際情況。

　　葉青柏聽了連連點頭，也說出自己心裡的劃算。

　　“嶽父在縣城裡人面廣，中午時大家商量了，最好是租個帶院子的鋪面，像子康糧行那樣，但鋪頭小些無妨。
”

　　“我們兩家可以搬過去住，又省了一筆房租，而且帶個做工的小院，像二叔那樣，我和大舅哥一樣可以做工。
”

　　有訂單就做工，沒訂單時就照管鋪面，就算有訂單，也不防礙他們早上做拉面和刀削面呀。

　　“而吃食生意……雖說是我學來的手藝沒錯，但我隻有琴兒幫手，其他事情都要周家人手相幫，拓兒也要有人照看。
”

　　“這帳本就不好算，如今我還要靠着周家又不能單獨去做買賣，就算心裡清楚，但面子上也不好做得太過。
”

　　“能讓嶽父去找鋪子再出了一年租金，其他成本就不多了，就算我再出一半，也勉強擔得起。
”

　　“不過我拿不出那麼多現錢，又不能給爹添麻煩，所以中午我便和嶽父提了，我沒錢，但帳可以明算，欠下的就從賺頭裡慢慢扣着。
”

　　這樣，他也算得上是無本買賣了。

　　聽了他一翻解釋，葉重義沒有說話，但思索的表情也說明了他心裡的掙紮。

　　葉青凰在旁聽了又看了爹一眼，沒有吱聲，隻是端着茶默默地喝着。

　　爹也沒有那麼多本錢，所以，最多隻能等收了麥子給二哥一些。

　　但給了二哥就不能不給大哥，何況大哥如今也做的糕餅生意，當然最需要的就是麥面呀。

　　而爹還要供青喜讀書，能給地頭價讓糧，已是退讓。

　　但若還要給什麼的話，他也沒有，所以才為難。

　　“欠歸欠，帳要明，别到時這裡說你欠了要還，那裡說你欠了要還，再有，收了多少錢，賣了多少貨，這個要有數。
”

　　“别一翻辛苦到頭來，管錢的說沒賺到錢，再來扯皮就不好了，你們算是一家人，又是兩家人，你自己要留心一些。
”

　　雖說這兒子精明，愛打小算盤，但和周家是不是也如此，他并不知道，但他做為爹，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的。

　　“知道了爹，這個我晚上回去先和琴兒商量，看怎麼合夥既不吃虧又能讓兩家和和氣氣地一起賺錢。
”

　　葉青柏說到這裡不由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我還要跟着嶽父做工，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過，這幾年，我娘不在了，得虧嶽母幫着帶孩子，琴兒年輕，一些事情也得她娘提點着。
”

　　“以後隻要我能賺錢，隻要我忍得，我便忍下了。
若是忍不得，再作打算。
”

　　葉青柏跟爹掏了心窩子，說得葉重義難以反駁。

　　既然兒子都想得這般通透了，他也不好說什麼了。

　　難道他要說，你這媳婦就是得她娘提點着，生生地把我葉家兒子變成了上門女婿麼。

　　周琴能這般精明圓滑，也是得虧她娘教得好吧。

　　“你若忙不過來，便将拓兒送到我那邊，你二嬸娘和子玉也能幫着照料一些，我也不是時時坐鋪，幫你照看着，你便不用虧欠周家太多。
”

　　想了想，葉重義便提議。

　　他不是給自己攬事兒，而是想到銘兒跟着凰兒和子皓這大半年來的好處，讓他也想将二孫子多帶在身邊，三歲看到老，早些教的好。

　　“爹要幫我帶孩子？
”葉青柏驚訝地看着葉重義。

　　“以往我身子不好，你又在縣城裡，孩子打出生就和葉家不熟，好在這孩子開朗、乖巧，性子不錯，每次回家也能和我親近。
”

　　“如今我搬來了縣城，又能做些事情了，幫你帶孩子沒有問題，這樣你也能安心去賺錢。
”

　　“若是拓兒離得了娘，便搬來跟爺爺住也是可以的。
”葉重義說到這裡也有些心動。

　　周家不幫着帶孩子，人手上也就沒什麼可拿來和青柏計較的了。

　　青柏打算妥協，無非也就是多有依靠周家。

　　“這孩子從沒離過他娘，隻怕……”葉青柏也有些心動，但也很擔心。

　　“拓兒三歲了，你們便要第二個孩子也是可以的。
”葉重義卻有了主意，“趁着我過來幫你們帶孩子，你媳婦也能少些操心。
”

　　至少不用懷一個、帶一個這麼辛苦啊。

　　“好，晚上我和琴兒說去。
”

　　葉青柏是真的心動不已，以往離家那麼遠，自然是步步為營，走得辛苦。

　　可如今爹就在縣城裡住着呢，二叔家也都搬過來了，周家糧行的後院又寬敞，人手又夠。

　　将拓兒交給爹，還有什麼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