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吳思謙是我的丈夫？
」

　　「我們兩個還有一個女兒？
」

　　顧傾城聽完了故事，全然沒有觸動。

　　她非常客觀、冷靜的總結。

　　袁夢圓點點頭。

　　顧傾城繼續總結，「又所以，我已經昏迷了十七年。
」

　　包括袁夢圓在内，病房裡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的點頭。

　　顧傾城這次，才仿佛受到了些許刺激。

　　她眼神有些迷茫，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着一股不真實，還有濃濃的惆怅。

　　「……十七年了啊！
」

　　「我昏迷的十七年，在大雍朝生活了十七年！
」

　　顧傾城喃喃自語，似乎在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衆人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唯恐打擾到顧傾城。

　　好半晌，顧傾城才抓住袁夢圓的手，「圓圓，這算不算現實版的《穿越時空的愛戀》？
」

　　袁夢圓愣了一下。

　　穿越時空的愛戀？

　　那個十幾年前的穿越電視劇？

　　不對！

　　電視劇上映的時候，卿卿已經昏迷了。

　　等等，這部電視劇是改編的。

　　而那部，曾經在九十年代末、千禧年初風靡一時。

　　還記得讀高中、讀大學的時候，袁夢圓和顧卿很是癡迷過一段時間。

　　台言、租書屋、躲在被窩裡偷偷看……太多塵封的記憶，瞬間被打開。

　　袁夢圓瞬間想了起來，她忍不住點頭：「對，就是《穿越時空的愛戀》。
」穿越劇的鼻祖。

　　随後才有了一連串的清穿等作品。

　　将穿越一詞弄得耳熟能詳、人盡皆知。

　　再等等！

　　所以，卿卿還是認定，自己不是昏迷，就是穿越？

　　袁夢圓一時間都有些無措。

　　她講這些，不隻是給顧傾城「科普」，更是想喚醒她的記憶啊。

　　袁夢圓和顧國華、吳思謙等人一樣，都是認定顧傾城是因為長時間的昏迷，影響到大腦，繼而導緻記憶出現問題。

　　可，她說了半天，卿卿還是笃信自己的穿越之旅啊。

　　袁夢圓忍不住擡起頭，看了看顧國華和吳思謙。

　　這對前翁婿，也都一臉的苦澀。

　　最後，還是顧國華「認命」的歎了口氣，「穿越就穿越吧。
」

　　人醒過來就好。

　　而且，不記得十九歲之後的事兒，也未必全都是壞事。

　　比如——

　　顧國華下意識的瞥了眼前女婿。

　　卿卿不記得他了，對他也沒有了任何感情。

　　那麼，吳思謙離婚、有了新歡、即将組建新的家庭……這些應該也不會刺激到卿卿。

　　心理年齡隻有十幾歲，對于卿卿來說，可能還是一件好事。

　　這就是真正疼愛孩子的父母，不管孩子變成什麼樣子，都是自己的寶貝兒。

　　任何時候，他們也都會先确保自己的寶貝兒不會受到傷害。

　　或許，相隔十七年，顧卿也不再是顧國華夫婦的唯一，但他們依然愛她。

　　「……後面的，還是由我來說吧。
」

　　歎了口氣，顧國華輕聲說着。

　　「好的，顧伯伯！
」

　　袁夢圓聞言，趕忙站起身，把陪護椅讓給了顧國華。

　　顧國華坐了下來，盯着顧傾城的眼睛，開始繼續講述：

　　「卿卿，你和思謙出了車禍，思謙全身多部骨折，而你則是頭部受到了劇烈沖擊，陷入昏迷。

　　」

　　「這一昏迷，就是十七年。
」

　　「我和你媽，還有思謙，一直試圖喚醒你，可惜都沒有成功。
」

　　「你媽受不了這種打擊，竟得了抑郁症，還有自殺的傾向。
」

　　「為了救你媽，我采納了專家的建議，領養了一個孤兒，取名顧小小。
」

　　顧國華也不想這麼快提到顧小小。

　　雖然當年收養顧小小有着不得已的原因，但再多的原因，也掩蓋不了一個事實——

　　她是顧卿的替代品。

　　女兒成了植物人，做父母的沒有一直守着、等着，卻弄了個替身回來。

　　這對于從小就享受了父母全部的愛、習慣了自己才是唯一的顧卿來說，絕對是極大的傷害。

　　過去，顧卿昏迷，父母再怎樣，她都不知道。

　　可現在，顧卿醒過來了，顧小小的存在，勢必會刺激到她。

　　當然，所謂的「刺激」有個前提——顧卿在乎！

　　顧卿深愛父母，牢記自己是唯一的過往，醒來後發現了替代品，才會傷心、才會憤怒。

　　可如果她真的「忘了」呢？

　　顧國華可沒忘了，剛才卿卿張開眼睛後，看向自己時的陌生目光。

　　她倒不是真的忘了，而是經過了十七年，在「異世界」投胎轉世，她有了新的人生。

　　她的世界裡，又有了全心全意疼愛她的阿爹、阿娘！

　　顧國華和蘇冉冉這對本世界的父母，早已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愛，肯定有，卻不如曾經那般純粹、濃郁！

　　亦如此時的顧國華夫婦對顧卿，也不再是唯一。

　　養了十多年的養女，肯定有了感情。

　　更不用說，除了養女，還有更大的「驚喜」。

　　不過，顧國華沒有急着提起這件事，他要先用顧小小來試探一下卿卿的反應。

　　顧傾城：……

　　幸虧原主不在，否則，一定會大受刺激。

　　「……哦！
」

　　顧傾城輕輕地應了一聲。

　　隻有淡淡的失落和小小的不适應，卻沒有太過劇烈的反應。

　　顧國華看到顧傾城的模樣，心裡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失望？

　　慶幸？

　　或許兩者都有吧。

　　顧小小不夠刺激，那就再來個更狠的——

　　「小小的到來，确實有效緩解了你媽媽的抑郁症。
」

　　「第三年，也就是你昏迷的第四年，你媽媽竟意外懷孕了。
」

　　雖然那時候二胎政策還沒有放開，蘇冉冉也不到退休的年紀。

　　但，在某種意義上，顧國華和蘇冉冉已經算是「失獨」家庭了。

　　特殊情況、特殊照顧，蘇冉冉冒着超高齡的風險，将肚子裡的孩子生了出來。

　　「他叫顧長青，今年十一歲了，還在上小學。
」

　　顧國華再次觀察着顧傾城的反應。

　　顧長青和顧小小還不一樣，顧小小隻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養女。

　　雖然有着十幾年的感情，但還是抵不過血緣。

　　顧長青卻是親生的，還是個兒子，取名字都能按照家族的排序。

　　顧國華夫婦倒不是重男輕女，但在獨生女兒變成植物人後，能夠有個兒子，對于他們來說絕對是最大的驚喜與安慰。

　　所以，此刻，提到顧長青，顧國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眼角、嘴角都是發自内心的笑。

　　顧傾城：……這樣的畫面，對于原主來說，絕對不啻于摧心剖肝的酷刑。

　　幸好，顧

　　傾城不是原主。

　　她不會傷心，更不會在意。

　　她隻需要繼續經營自己的人設即可——

　　「……哦！
」

　　顧傾城又應了一聲。

　　落寞值略高一些。

　　也，僅止于此。

　　還是那句話，本世界的種種，對于「顧卿」來說，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顧小小和顧長青，更是陌生人一般的存在。

　　他們得寵與否，顧傾城并不十分在意。

　　顧傾城這般冷淡，反倒把顧國華弄得有些尴尬。

　　不知道是意識到自己不妥，還是想要緩解氣氛，顧國華輕咳一聲，主動問了一句，「那什麼，卿卿，你在那個什麼大雍朝過得怎樣？
」

　　「對了，你說你是、是胎穿？
還生活了十七年！
」

　　說到這裡，顧國華才猛然意識到什麼。

　　他的神色也變得有些焦急、擔憂，「你、你隻活了十七年？
」就、就死了？

　　畢竟按照穿越的套路，人隻有生命受到嚴重威脅，才能穿來穿去。

　　女兒穿去大雍朝，是因為從山上滾落，有了短時間的昏迷。

　　如今，她穿了回來，那、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在那個異世界已經死了？

　　雖然顧國華還是無法相信「穿越」之說，但事關自己的女兒，不信也要信。

　　信了，就會擔心。

　　一想到女兒在那個大雍朝，隻活到了十七歲就、就——

　　感受到了顧國華的關心，顧傾城臉上浮現出些許感動。

　　她趕忙擺手，「您别擔心，我在大雍朝沒死，就是和阿父遊曆天下的時候，路過了一個古刹。
」

　　「我隻是在古刹的後山轉了轉，不知怎的，就回來了！
」

　　「……或許是我碰觸到了兩個世界的時空節點，不小心，這才又穿回來——」

　　顧傾城的話裡帶着明顯的扼腕。

　　仿佛，相較于回來，她更想留在大雍朝。

　　顧國華頓時愣住了，滿是皺紋的臉上，也帶着明顯的受傷。

　　他的寶貝女兒，捧在手心寶貝了二十五年，如今卻、卻更願意停留在「夢境」裡！

　　她這般留戀，定是那裡有她割舍不下的人。

　　是她的阿父？

　　那個帶着她遊曆天下的「古人」？

　　顧傾城說完這句話，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顧國華的表情，微微一怔，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她趕忙補救，「爸，您别誤會！
我不是不想您和媽媽。
」

　　「剛穿越那會兒，我一直都想着你們，都想着如何才能回來。
」

　　「但……阿父和阿母對我真的很好，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

　　而在古代，是可以納妾的，還可以過繼。

　　隻有一個女兒，卻沒有納妾、沒有過繼嗣子，足以證明那對父母是如何的疼愛唯一的女兒。

　　顧國華意識到這一點，頓時有些底氣不足。

　　那什麼，雖然有着太多不得已的原因，但卿卿确實不再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他們有了其他的孩子，還不止一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跟卿卿古代的父母比起來，他和妻子，似乎、仿佛、好像真的略遜一籌。

　　「還有，我、我已經有了心儀之人，隻等遊曆回去，就跟他成婚！
」

　　噗嗤！

　　顧傾城含羞帶怯的表情，如同一支利箭，精準的紮在了吳思謙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