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國華的手哆嗦着拿過那紙協議。
一目十行地快速看完上面的内容,他精神一個崩潰,身體頃刻癱軟在地!
“不!這不可能!我不會簽的!”
上面的股權轉讓内容,正是葉七夕拿來的遺産繼承書的翻版,條款幾乎一字未改。
葉七夕不屑去動那些手腳。
在她沒結婚前,葉國華本來就隻有代理權,現在她正式和厲墨謙領證了,不過是讓一切物歸原主罷了。
可是,哪怕是這樣,也是葉國華完全無法接受的。
你明白從雲端跌落谷底的感覺麼?
葉國華壓根兒不想失去作為人上人的一切!
他怕!
這是他心底最難以啟齒的恐懼!
他一個從最底層爬上來的男人,踩着自己發妻、老丈人的屍骨,憑借一股子泯滅良心的沖勁,這才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如果将旭輝集團32的股權轉讓給葉七夕,那他自己手裡就隻剩下8了,如何能成為旭輝集團的一把手?
……
葉國華痛哭流涕,根本不想接受自己要大權旁落的事實。
葉七夕漠然地望着他,眸子深處,浮現出十分複雜的情緒。
——這世上,唯有人是最複雜的感情動物。
在葉家十幾年,葉七夕不是沒有把父親當天神般尊敬過,哪個女孩子天生不喜歡自己的父親呢?
隻是,曾經有多敬愛,現在就有多麼寒心。
後來宋婉君被他逼的得了抑郁症,又跳海自殺,和葉國華脫不了幹系。
甚至,葉七夕萬分懷疑,外公當年走得那麼蹊跷,其中未必沒有葉國華的手筆。
一個男人能對深愛自己的女人、提拔自己的老丈人無情無義到這種地步,也難怪,會讓道上的人欺辱沈娟。
……
葉七夕上前一步,制住葉國華的手指,沾了朱砂印泥後,直接在落款處按了手印。
又控制着葉國華的手,寫下他的名字。
葉國華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整個人再無先前叫嚣的氣派。
他傻呆呆地趴在地上,盯着上面鮮紅的手印和落款,神色頹敗如泥。
看到葉國華這樣,葉七夕輕輕地歎息了一聲,神色難得地軟了下來。
“父親,時至今日,你還執迷不悟嗎?”
“外公和母親待您不薄,處處提攜,你心底,就沒有半分愧疚嗎?”
葉國華的唇嗫嚅了好幾下,到最後,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愧疚?
愧疚能值幾斤幾兩?他隻知道,他的錢沒了!
即使旭輝集團那巨額的财産本來就不該屬于他,可是他卻真真切切地占有過那麼多年!
……
葉七夕再度低歎了一聲,朝不遠處光頭刀疤男使了個眼神。
“你叫強哥是吧?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在周三股東大會結束之前,你控制住他,别讓他跑了。”
“還有,如果葉纖兒和王春芳問起,就說葉國華臨時有事,讓她們代為參加股東大會,而你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知道嗎?”
光頭刀疤男早前就見識了葉七夕的手段,剛剛更是知曉了厲墨謙的身份,哪敢再有意見。
他恭恭敬敬地低下頭。
“葉小姐!厲大少,我絕對辦得妥妥當當的!”
……
吩咐完這一切,她有些疲倦了地揉了揉眉心。
厲墨謙伸出手,将女孩拉入自己懷中。
“七七,累嗎?”
累?
這一切,又怎麼會是身體上的累?
心靈上的痛苦,遠遠比身體上的痛苦來得劇烈的多。
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兵戎相見,她又何嘗願意?
隻是,屬于母親和外公的東西,必須得親手拿回來!
若是讓葉國華還有葉纖兒那對惡心的母女繼續鸠占鵲巢,她又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
“好了,你們帶着葉先生走吧,這點人手可能不夠,我已經讓幾個手下在浒弄胡同三号等你們了,别出什麼亂子。”
厲墨謙滿含深意地掃了光頭刀疤男一眼。
光頭刀疤男更是打了個冷顫!
霧草!
這才多久的功夫啊,一個小時不到而已,厲墨謙居然連他們老巢的位置都查到了!
他們的家眷也都在浒弄胡同三号!
這是守株待兔?也太狠了!
“好好好,厲少,周三股東大會結束前,我絕對不會讓葉先生跑了!”
說着,光頭刀疤男便苦着一張臉,讓傷筋動骨的小弟将葉國華再度五花大綁,扔到了車裡,一同離開。
……
閑雜人等都走了。
外婆還在卧室裡歇息,葉七夕和厲墨謙站在葡萄藤架旁,偌大的小院隻剩下他們兩人,好像頗為冷清。
見葉七夕還是失魂落魄地站着,沒有半分動彈的意思,厲墨謙連忙開口。
“七七,外面風大,我們進屋吧?”
男人聲音清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
葉七夕慢慢擡起眸子,原先像碎冰般冷硬的眼神,乍然失去了銳氣,她眼眶泛紅,薄薄的淚霧盈了上來。
“墨謙,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一個讓自己生父下跪道歉、逼他交出股權的女人,在世人的眼中,一定是喪盡天良、忤逆不孝的吧?
厲墨謙心疼地攏她入懷,手輕輕刮過女孩的鼻尖。
“傻七七,你難道認為,我會不理解你嗎?”
“即使這世上有千百個人指摘你不孝,我也不會那樣想。七七,你很勇敢,也很善良。”
葉七夕呆愣愣地望着他,泛紅的眼尾透出迷茫。
“墨謙,你為什麼這麼說?”
男人摟着她,眼眸中柔情無限。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如果你再狠一些就好了,剛剛那紙股權轉讓聲明,就是遺産繼承協議的複刻,你分毫未改,然而葉國華從中謀取的私利又何止那些。”
譬如,葉國華那餘下8的股權,絕非一筆小數目,但看自家小妻子的意思,恐怕還是要留給他的。
七七……始終都有做人的底線與善念,而這世上如葉國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卻不會有。
這是厲墨謙愛她的地方,也是他最心疼她的地方。
但沒關系,她是他的軟肋,但他,更是她的盔甲。
有他在,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七七!
……
被男人這樣望着,女孩微微赧然,忽地破涕為笑。
“不提那些了,墨謙,我們去月老廟祈福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