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馬車,裴元歌便忽然緊緊地抱住了宇泓墨,将頭靠在他的肩上。
難得她主動對他這麼親熱,宇泓墨伸手攬住她,柔聲道:“怎麼了?是不是被顔明月的病吓到了?”
“有一點,不過……”裴元歌擡起頭,凝視着眼前的容顔,“泓墨,對不起。”
宇泓墨疑惑不解:“為什麼突然說對不起?”
“今天明月病發,趙大夫說她無救了時,我真的覺得很傷心,也很害怕。這短短的一會兒我就覺得很難過,想必前段時間,我染上疫病,昏迷不行的時候,你也一定很難受吧?而且,我還昏迷了那麼久,一定都把你吓壞了?是不是?”裴元歌聲音溫柔婉約,充滿了憐惜,“對不起!”
傻瓜?又不是你要生病,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宇泓墨心中充滿了柔情,微微一笑,攬着裴元歌腰身的手加重了力道,好一會兒才道:“既然知道我前段時間吃虧受罪了,以後就對我好點呗!”說着,湊近裴元歌的耳朵,聲音暧昧地輕聲道。
這個無賴!
裴元歌氣結,氣鼓鼓地瞪着他,多好的氣憤,這個無賴就不能把這種感覺延長點嗎?非要說這種私密的話題!什麼晚上配合他,什麼好好地服侍他……
裴元歌的臉漸漸紅了起來,一半是羞,一半是氣。
“宇泓墨!你怎麼什麼事情都能扯到那種事情上?”
“什麼叫做扯到那種事情上?”宇泓墨也覺得很冤枉,拉着裴元歌開始算賬,“元歌,你搞清楚,你病了兩個月,休養了半個月,然後你又割血救人,反反複複,一直折騰了兩個多月。因為太醫說你身體不好,我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你就不能體諒下我的苦楚嗎?難道我這要求很過分嗎?”
“你——”裴元歌順手扯起旁邊的迎枕,直接砸到了他的胸前。
這種私密的話題,難道就不能等到晚上兩人獨處時說嗎?非要光天化日在馬車上說?而且外面還有丫鬟侍從?如果被人聽到了,她不丢臉死了!
宇泓墨笑着接住迎枕,将迎枕和裴元歌一起抱入了懷中:“幹嘛生氣?剛才不是說我這些日子很辛苦,你覺得很對不起我嗎?怎麼轉臉又生氣了?難道你剛才說的話隻是随便敷衍我的,不是真心的?再說,我的确是想元歌你了嘛!難道你不想我嗎?”
說到最後,聲音又變得沙啞暗沉。
裴元歌臉越發紅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鼓着臉不說話。
可是,在宇泓墨看來,這一瞪根本就沒有任何威力。相反的,元歌滿面飛霞,又羞又氣的模樣在宇泓墨看來實在是誘人極了,這一瞪反而像是一種挑逗。将近五個月都沒有碰過元歌,宇泓墨本就熬得挺慘的,這會兒心念一動,便覺口幹舌燥起來,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湊近了過去,低聲道:“元歌……”
裴元歌當然知道這種聲音意味着什麼,又羞又急:“泓墨别鬧,外面有人!”
深夜,白衣庵。
昏迷許久的顔明月終于醒了過來,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神情憔悴的顔昭白。他坐在床前,靠着床闆在小憩,清秀的面容上帶着深深的疲憊,即使在沉睡中,也依然緊緊皺着眉頭,似乎連睡覺都無法安穩。這個人……顔明月忽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又害怕會被看到,急忙拿袖口擦拭。
就是這樣輕微的動作,卻也驚醒了顔昭白。
看到顔明月醒過來,顔昭白頓時狂喜:“明月,你醒了?”
“嗯,哥!”顔明月輕聲喊道,在寂靜的夜色中,她的聲音顯得空靈而又飄渺,似乎随時都會飄散在風中,“我以為我這次會死掉,沒想到,還能醒過來。哥,你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顔昭白搖搖頭:“不知道。”
“我在想你。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呢?”顔明月的目光溫柔纏綿,卻又悲傷凄涼,“那時候,我覺得很不放心哥。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拖累你,如果我死了,哥,你要好好的,将來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孩,就娶了她,好好地過日子,好不好?”
“明月,你在說什麼?”顔昭白覺得心中有些恐慌。
這些年來,明月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婚嫁的事情,他也就裝作忘記了。他曾在父親面前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對明月有超出兄妹關系的舉動,而且他也一直謹慎地守着,不在明月面前表露分毫。但是,就算知道不能夠,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别人。在他心中,明月就是他的全部!
可現在,明月突然提到他的婚事……
迎着那雙清澈如水晶般的眼睛,顔昭白總覺得好像心底某個地方被看穿了,說不出的恐慌。
“從小到大,不管我求你什麼事情,你都會答應我,這次也會,是不是?”顔明月輕輕地道,聲音飄渺如煙。或許是因為之前對元歌的那番發洩,使得她原本慌亂的心慢慢沉靜了下來,如果……如果這次她真的要死掉了,那至少,她希望顔昭白能夠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