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歌,元歌……”宇泓墨不住地喃喃喚道。
他是如此真摯而熱烈地愛着她,可惜當他察覺時,卻已經是元歌訂親之時。曾經以為,他隻能将這份感情塵封在内心的最深處,永遠都不可能得見天日;即使後來壽昌伯府悔婚,事态急轉,裴府和壽昌伯府解除了婚約,太後又硬生生地将裴元歌卷入皇宮風波,讓他看到了希望,但他也隻是在心底抱着渴望,從來都沒有敢奢望元歌也會喜歡他……
隻是想着,或許她能對他有點好感,或許還有着很長的歲月,他可以慢慢地來打動她……
可是,昨晚,她甚至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隻是看到寒鐵向她比出了“九”,就立刻不顧危險地設計脫身,來見寒鐵,甚至不惜弄傷了自己;明知道事情的危險,明知道柳貴妃在營帳内,卻連猶豫都沒有就過來,安撫因為高燒而失去神智的他,甚至還當着柳貴妃的面,抱住了昏迷的他……
她明明知道,在母妃眼裡,她是太後為皇上準備的人,明明知道她的身份敏感。而且,柳貴妃是他的母妃,她當着他的母妃,做出那一系列的舉止,代表着什麼,不言而喻。
元歌那麼聰明,她必然會知道,但是,她還是那樣做了!
他曾經隐隐約約地覺得,元歌或許對他也有心思,但是從來都隻是當做奢望和幻想,認為還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成為了現實!心中諸多如火山爆發般的情緒,宛如驚濤駭浪,讓他的心跌宕起伏,難以有片刻的安穩。
心頭有着無數的話語,可是,真正這樣熱切地擁着裴元歌,他卻反而什麼都說不出,總覺得無論什麼樣的言語,都無法真切地表明他此刻的心情,此刻的狂亂,以及滿心滿眼的喜悅和滿足,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想要就這樣一直喚到地老天荒。
元歌,元歌……
那低沉而熱烈的聲音,将裴元歌慣常如玄冰般的棱角和僞裝一層層融化,最後隻剩下柔軟而悸動的心。
“九殿下——”
宇泓墨下意識地打斷她:“叫我泓墨!”
“泓墨。”裴元歌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輕輕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不是從前惱怒交加時,氣急敗壞地喊他;也不是偶爾不經意間,脫口而出喊他宇泓墨,而是在他的要求下,明明白白地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卻還是喊了出來。宇泓墨隻覺得這是世間最動聽的聲音,聽得他整顆心都幾乎要被融化掉,那種激蕩而熾烈的心情,根本難以用言語描繪。
“元歌,你知道嗎?我曾經以為,永遠都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宇泓墨反複地道,語無倫次。
然而,透過宇泓墨這份從未有過的淩亂思緒,裴元歌反而能更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情意和分量。那些破碎的話語,證實了她從前的某些猜測,更讓她一顆心柔軟得似乎要融為春水,她輕輕地伸出手,覆蓋在他攬緊了她腰身的手上,輕輕地握住,輕聲道:“泓墨。”
這個時候,似乎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的。
時值深秋,樹葉都已經漸漸轉為金黃。
零碎的光點中,深深淺淺的黃色樹葉,大紅衣衫的宇泓墨,水綠衣裙的裴元歌,宛如一幅靜止的畫卷。偶爾有落葉凋零,飄散在他們周圍,更将這一幕襯托得朦胧迷離,宛如夢幻。
不知道過了多久,宇泓墨才從那種狂熱的情緒中慢慢平複。
原本以為,跟元歌的感情,還要慢慢進展,所以有些事情,他都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既然現在體悟了元歌的心,柳貴妃又對元歌上了心,那麼,那些事情,還是跟她說分明,讓她清楚明白,有心理準備才好。宇泓墨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道:“昨晚,母妃跟你說了什麼?”
昨晚那麼明顯的情形,柳貴妃絕不可能無動于衷,必定會跟裴元歌說些話語。
雖然算是開始說正事,他依然貪戀地抱着她,不願意松手。
裴元歌絲毫也不隐瞞,原原本本地将她和柳貴妃的話語說了一遍。
“你信她的話嗎?”宇泓墨眉頭緊蹙,悄聲問道。
裴元歌沉思了會兒,道:“一半的一半吧!”
“什麼意思?”宇泓墨問道。
裴元歌輕聲道:“我相信,你是王美人的孩子,因為某些原因被抱到她的宮殿,相信你跟王美人有過沖突,不過細節和周折不太相信。至于她後面說的關于你我的話,我相信她說的是唯一的解決之道,但是,我總覺得,她對這件事接受得太容易,反而讓我有些懷疑。”
“昨晚的事情,已經那麼分明,如果她直言或者婉言拒絕你,難免會擔心你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倒不如先拿言語安撫你,拿我做誘餌,讓你幫她做事,至于以後……深宮情形複雜難辨,你又處在風暴漩渦,找準機會,不動聲色地将你置諸死地,不是更安全?而在此之前,甚至還能借你對付太後,為她和葉氏謀取利益,最大限度地利用你的價值。這是最聰明的做法!”宇泓墨聲音沉沉的,帶着一絲恚怒,“你沒有答應她是對的!”
柳貴妃在元歌面前應承那樣的話語,轉頭又在他面前那樣說,心思用意實在再清楚不過。
裴元歌顯然已經想到這些,倒是有些驚訝,宇泓墨會這樣分明地跟她說清楚,絲毫都不遮掩,轉眸看了他一眼,也察覺到他的憤怒,更知道他憤怒的原因,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