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後的姜栀時，蘇韻眸色變了變。

　　往日裡裝扮的像聖誕樹一樣浮誇的姿态蕩然無存。

　　一件不符合季節臃腫過時的花棉襖，袖口處還殘留大團黑色污漬，幹枯蓬亂的頭發夾雜着殘枝敗葉，腳上棉鞋露着大拇指。

　　想來盛淮還是沒有放過她。

　　才會讓她變得如此的狼狽困窘。

　　那樣陰鸷記仇的男人，做出這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蘇韻懶得再跟這對父女糾纏，轉身加快腳步。

　　“天塌了喲！
”

　　“人心壞了，欺負老實人啊啊啊……”

　　姜父披着露出棉絮的破棉襖，一骨碌躺下來，梗着脖子呼天搶地。

　　下班高峰期的路口很快圍成一道人牆。

　　有人認出蘇韻，開口就罵：“這不是網上那個老公被車撞還去跳舞的女人嗎？
”

　　“好像是！
穿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

　　“現在的人啊！
就是這麼不負責任，老公都生病還想着出去勾三搭四，像我們年輕時候那會……”

　　鋪天蓋地的數落嘲諷像是無數道利刃，統統對準蘇韻，避無可避。

　　“你個賤人！
”

　　姜栀伸出髒兮兮的手抓住大衣下擺，滿臉憤恨：“蘇韻，都是你！
要不是你！
阿淮怎麼會這麼狠心！
”

　　“天塌了啊！
各位大老爺賞點吃的吧，我們父女倆啊啊啊……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啊啊啊。
”

　　姜父拿着發黑污臭的帽子，向别人抹黑着蘇韻。

　　瑟瑟寒風的黃昏，悲怆的哭聲總能激起同情心。

　　蘇韻小腿被死死拖住，耳邊全是指責和謾罵，還有無數對準自己的相機。

　　就像黑洞洞的槍口！

　　她使勁踢打掙紮，那隻大手卻紋絲不動。

　　而見她擡起高跟鞋反抗，在姜父的胳膊上留下紅痕，所有人更氣憤了！

　　“你還打人？
！
”

　　“而且還是打老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

　　醫院門口很快就圍的水洩不通。

　　所有人臉上都很興奮，全都恨不得參與進來當一回英雄。

　　混亂間，蘇韻眼前寒光一閃。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

　　尖叫！
逃竄！

　　盛奶奶舉着把菜刀朝着姜栀父女倆劈頭就砍。

　　“死皮不要臉的賤貨！
”

　　“還敢來騷擾我孫媳婦，今天我太太就讓你們這對雜種回去重新投胎”

　　姜栀一屁股摔地上起不來。

　　“奶奶，你，你不要誤會……我就是想來看看阿淮。
”

　　盛奶奶瞪她一眼，狠狠擡起腳踩在姜父手背上碾壓。

　　他瞬間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啊！
啊啊啊！
”

　　“痛，我放手，我放手……”

　　蘇韻被抓住的小腿得到解放，被盛奶奶護在身後。

　　“韻兒，有沒有傷着？
”

　　“沒有，奶奶，對不起……”

　　蘇韻有些鼻酸。

　　看到剛剛還難過站不穩的老太太，現在為了自己卻又強打精神拼命，她心裡說不出的内疚。

　　“傻孩子！
沒事就好。
”

　　盛奶奶愛憐的看她一眼，面色變得冷厲起來，指着姜栀破口大罵：

　　“你個賤貨！
”

　　“不要臉的破鞋！
你憑什麼覺得能跟我盛家扯上關系？
！
”

　　“撒泡尿看看，歪鼻裂嘴，腦袋像個笨棒槌！
還有臉在這鬧！
”

　　姜栀被罵的臉色慘白。

　　剛想說話，就被盛奶奶手裡的刀吓得縮回脖子。

　　父女倆對視一眼。

　　姜父撲通跪地上：“盛老太太啊，孩子還小不懂事，我們大人來說道說道。
”

　　老太太冷哼一聲！

　　“有屁就放！
”

　　“是，是，……”

　　姜父抹把額頭冷汗，賠着笑臉：“您看，我們也算是半個親家，不能這麼趕盡殺絕啊啊啊……”

　　一把閃着寒光的刀直直飛到腳下！

　　姜父一骨碌爬起來沒命的狂竄。

　　“啊啊……哎呦，殺人啦！
救命呀……”

　　“你你你……死老太太，你等着！
”

　　姜栀跳着腳罵兩句，眼見盛奶奶又要打上來，轉身就跑。

　　盛家的保镖也很快上來，将人牆驅散。

　　蘇韻挽着盛奶奶的手站着，喉頭酸澀。

　　這樣護着自己的老太太，短短幾日裡就憔悴衰老了這麼多。

　　她怎麼也沒法把跟盛淮現在名存實亡的婚姻關系說出口。

　　“韻兒，你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要學會強勢一點！
”

　　“以後奶奶不在了，遇上事你這軟綿綿的性子可怎麼辦？
”

　　“奶奶。
”

　　蘇韻目光落在蒼老枯瘦的手上，剛開口就已經哽咽不成聲。

　　“快回去吧，天要黑了，小姑娘家家開車要注意安全。
”

　　“好。
”

　　她流着淚一點點松開盛奶奶的手。

　　剛走兩步，身後響起遲疑的輕喚。

　　“韻兒……”

　　蘇韻轉過身。

　　盛奶奶在暮色中看她，眼神很複雜。

　　蒼老聲音帶着不舍：“你還會……來看盛淮的吧？
”

　　蘇韻抿了抿唇，揚眸淺笑：“當然。
”

　　……

　　建築死角處。

　　姜栀父女倆露出半個狗頭，看着紅色保時捷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咬牙切齒！

　　“沒用的東西！
”

　　姜父一屁股癱台階上，指着女兒張口就罵：“現在怎麼辦！
你不是說來醫院找盛淮他就能心軟嗎？
！
”

　　“現在好了，還冒出來個死老太太！
”

　　姜栀瞪他一眼，奪過酒瓶就往嘴裡灌。

　　“你個廢物！
有什麼資格說我！
”

　　“我媽那邊怎麼也沒搞到錢？
！
”

　　姜父狠狠往地上啐口濃痰。

　　“媽的，剛靠近她家大門口，那個女人，她，她居然放狗！
追了老子三條街……”

　　父女倆互罵一通，有氣無力的癱在地上。

　　“餓啊……”

　　“死老頭，剛剛讨的錢呢？
”

　　姜父晃晃酒瓶子：“都在這了……”

　　“你是不是瘋了！
”

　　姜栀氣的一骨碌爬起來：“我們三天沒吃飯了……”

　　她死死咬着嘴唇，目光露出濃濃恨意。

　　“憑什麼！
”

　　“憑什麼蘇韻那個賤人開豪車住豪宅，而我隻能在街上要飯！
”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

　　姜父嗤笑一聲：“還有什麼辦法，醫院那邊現在根本就進不去，你還能殺了那個女人不成？
”

　　“是啊！
”

　　“是啊！
”

　　姜栀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兩眼放光。

　　“你說得對！
”

　　“我終于想到好辦法了。
”

　　她蹲下身，死死盯住姜父，面容猙獰。

　　“隻要殺了那個女人，那盛太太的位置就空了出來。
”

　　“阿淮就會回到我身邊……”

　　“對，殺了她！
”

　　“殺了蘇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