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峰能清楚的感受到玄帝體内那近乎枯竭的生機,這讓他心中忍不住湧起一股悲意。
一尊戰力強絕的大帝,一戰過後,竟然被斬滅了一身的生機,無上道法居然都被磨滅殆盡,那到底是怎樣一戰?
修者到了這個境界,本早已超脫天地道法,不老不死,能坐看萬古成空,但如今,他生命即将走到終點,面對玄帝這樣的強者,任何手段都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夜峰心中一片黯然,他此番匆匆歸來,本想助玄帝,但結果他已經明白了,玄帝這種狀态也維持不了多久,按理常理來說,遭到這樣可怕的創傷,本該早已隕落,能活到現在,全憑一種信念在支撐。
玄帝不曾食言,他曾讓上一代鳳凰神女在此處等他。
如今,他回來了!
默默看着高空中的那道身影,夜峰無形中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悲涼。
一旁的上一代鳳凰神女呆呆立在那裡,烏黑的秀發淩亂,她仰面看着高空,看着那道身影,在笑,也在哭,滿臉的淚水不斷滑落而下。
夜峰退到一旁,體内道法無聲運轉起來,時間之力瘋狂從他體内傾瀉而出。
事到如今,他無法相助玄帝,無法改變這種結局,他隻能竭力做他所能做的,那就是還這裡一片皚皚雪地,還這裡一片臘梅綻放!
對于其他帝級強者來說,縱然一身戰力震古爍今,但也未必有這種逆天的手段,不過夜峰不一樣,他在時間道法上造詣高深,早已深得精髓,要改變時間,改變一方小空間的規則道法,對他來說并非難事。
磅礴的時間力量從夜峰體内洶湧而出,那晶瑩如玉的大道痕迹凝結成一片光質屏障,硬生生将這方圓十餘裡的空間籠罩起來,在那屏障之内,歲月的氣息在流轉,原本的時間規則被硬生生改變了。
那成片的臘梅叢林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在時間力量的覆蓋下,那些看似幹枯的枝頭,開始顫動,一粒粒花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
時間波動越來越強烈,原本的時間道法徹底被打亂,那成片的時光力量沖天而起,高空都變得陰暗了下來。
不過幾息的時間,被時間道痕籠罩的這方空間中,一切改天換地,短短幾息的時間像是度過了四季,直接進入嚴冬那樣,居然彌漫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随後,漫天雪花紛紛揚揚而下,像是天使的眼淚,從深空中灑落,似是落花,帶着一種萬物枯寂,一切即将歸于終點的氣息……玄帝一襲青衣,看上去依舊英姿勃發,他從深空緩緩飛落而下,落在那臘梅林外,與鳳凰神女遙遙相望。
這一幕,似乎與萬載前重疊了那樣。
看着高空紛紛揚揚的雪花,夜峰身軀退到了遠處,那臘梅已經綻放,在那時間力量的籠罩下,原有的規則都被擾亂,脫離了四季交替的天道固有規律。
方圓十餘裡空間中的大地,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被雪花覆蓋了,入眼一片雪白,而那臘梅叢林枝頭花蕾成片成片的綻放,血紅的花瓣猶如鮮血那般,凄豔奪目,在那紛紛揚揚的雪花中開得驚心動魄。
鳳凰神女滿臉悲戚,一串串晶瑩的淚珠灑落而下,在那晶瑩的淚珠中,一幅幅畫面呈現出來。
這畫面,夜峰曾經見過,當初還是他第一次見這位神女的真容,在修羅聖域上,冰雪聖宮外那片冰原上,玄帝一道烙印顯化,當時他便看到過這幅場景,這是烙印在這位神女記憶深處的畫面,萬載過去也不曾模糊絲毫。
同樣是一個霞光萬道的清晨,同樣是這樣一片皚皚雪地,同樣是滿山的臘梅,開得如火如荼,在那清麗身影伫立的地方,如今那身影還在,像是就這麼一直在這裡站立了萬載時光,隻是曾經背負利劍、踏着朝陽而去的,那英姿勃發的青年,如今已經歸來了,在朝這裡遙望。
隻是萬載時光流逝,景依舊,卻一切都物是人非。
玄帝一襲青衣,踩着那雪地,穿過那臘梅林,負手走來……他背上的戰劍早已不在,他早已成帝,尋常無需戰兵了,看上去,依舊英氣勃發,容貌對于那畫面中背負利劍踏着朝陽離去的青年不曾有太多變化,隻是眼中多了一種沉積萬古的滄桑,那平靜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看破世事沉浮的心境,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垂暮感。
夜峰在遠處看着,心緒低沉到了谷地,他隻差一步就能踏足帝境,能想象到玄帝此時所承受的一切。
而且夜峰心中很清楚,一切或許很快就會結束了,玄帝憑借大毅力,因為心中有執念才能活到現在,等心願了卻,他僅存的那一絲絲生命精氣隻怕會頃刻間消散。
天際霞光萬縷,一切看似甯靜祥和,但這裡卻有一股悲涼的情緒在彌漫。
萬年前從這裡離去,萬年前歸于這裡,兩人終于走到了一起。
“我回來了,不走了,會一直相伴你左右!
”
玄帝臉上浮起一抹淡笑,輕聲開口。
聽到玄帝這話,夜峰立在遠處輕歎,他不忍看着,身軀退到了遠處。
半個時辰之後,那臘梅從中神光飛舞,成片的光雨比那萬縷霞光更加璀璨,玄帝的道法徹底散去,那最後透發出的波動将夜峰營造的時間場域都徹底崩開。
玄帝戰體都沒有留下,化成漫天光雨灑落,伴随着那紛紛揚揚的雪花,灑落在那如血的臘梅從中,點點光雨沒入那皚皚雪地中,沒過多久,一切都徹底散去。
那皚皚雪地中,隻剩下鳳凰神女的身影孤寂的立在那裡,玄帝的戰體都化成了漫天光雨,灑落在這片臘梅叢林中。
那拂過的縷縷微風似是一道道悲鳴,萦繞在這片殘破的城池中,流轉在四方,久久不散。
過了許久,夜峰來到那名鳳凰神女身旁,輕歎道:“前輩,請節哀……”如今,說什麼都無用了,頓了頓,他再度輕歎,開口道:“浩劫未定,前輩不如随我回聖宮!
”
鳳凰神女輕輕搖頭,回眸看向夜峰,滿臉神色凄然,兩行清淚順着她的臉龐滑落,開口道:“我就在這裡守着他,他回來了,不再離去,我亦不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