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鐘惠子笑，喬梁也笑了下：“鐘老師，你是想和我繼續白天飛機上的談話嗎？
”

　　“對。
”鐘惠子點點頭，“喬同學，雖然我是你的班主任，但我還是很願意和你做朋友，如果你願意把我當朋友看，那麼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

　　“因為虹姐的關系，我自然是願意把你當朋友的，但做朋友的前提，是必須要有信任。
”喬梁坦率道，“鐘老師，在我們接下來的談話裡，你會相信我的話嗎？
”

　　鐘惠子點點頭：“會。
”

　　“那好，我告訴你我和姜秀秀的關系，我們并不是在青幹班才認識，早就是好朋友了……”喬梁接着把自己和姜秀秀認識到後來交往的經過告訴了鐘惠子。

　　當然，喬梁不會說出自己和姜秀秀發生過那關系的事。

　　聽喬梁說完，鐘惠子點點頭：“如此，那這就是個誤會。
”

　　喬梁沒說話。

　　鐘惠子接着道：“謝謝你。
”

　　“謝我什麼？
”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

　　“如果我對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以後我們還怎麼做朋友？
”喬梁道。

　　鐘惠子笑了笑，接着道：“看來你和何班長的關系真的很一般，甚至，我現在感覺何班長對你有些成見。
”

　　“不光是他對我有成見，我對他同樣有，換句話說，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

　　“你們之間以前有矛盾？
”

　　“有，而且還不淺。
”喬梁直言不諱。

　　“能和我說說嗎？
”鐘惠子來了興趣。

　　喬梁淡淡笑了下：“這期間的内情有些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
”

　　“你說的複雜，指的是官場嗎？
”

　　“差不多。
”

　　“官場真的很複雜？
”

　　“對，官場的複雜，不是你在學校裡可以想象的。
”喬梁點點頭。

　　鐘惠子笑了下：“聽你這話，似乎你對官場很了解。
”

　　“說很了解是絕對不敢當的，我現在頂多是摸到了一些皮毛。
”喬梁認真道，“這麼說吧，當你初入體制，一段時間之後，你覺得自己似乎一眼看透了官場，而其實這是很膚淺的，當你在其中混久了，看到的經過的事情多了，你會真正覺得，官場的深邃不是一年兩年可以看穿的，甚至十年八年也不行，甚至越混下去，你會覺得越看不懂。
”

　　“你這話似乎有些矛盾，又似乎帶着某些哲理。
”鐘惠子道。

　　喬梁道：“如果你想真正了解官場，那麼，首先你要對官場帶着敬畏之心，要明白人為什麼要混官場。
”

　　“那你是為什麼？
”

　　“我……”喬梁遲疑了一下，心裡突然湧出些許怅惘，“曾經我認為是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為了真正能做點事情，為了享受出人頭地帶給我的成就感，為了體驗駕馭權力和人在人上的快感，可是，有些時候，我又會感到巨大的迷茫和困惑……”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

　　“不知道。
”喬梁看着遠處的海面，怅怅道。

　　鐘惠子一時沉默了，也看着海面。

　　片刻，喬梁轉頭看着鐘惠子：“似乎，你對官場挺感興趣？
”

　　“我天生好奇，對自己沒有涉獵過的行業和職業都感興趣，不過，對官場，我的興趣似乎更多一些。
”鐘惠子道。

　　“為什麼？
”

　　“或許是因為我現在工作的緣故，我在教務處做教學管理，接觸的學員基本都是官員，和他們打交道久了，不由自主就産生了興趣。
”鐘惠子道。

　　喬梁點點頭，接着問：“那你有沒有想到有一天離開黨校呢？
”

　　喬梁知道黨校是市委直屬事業單位，雖然做的是教學，但教學内容是專門培訓黨政幹部的，和其他學校可是大大不同。

　　同時，黨校的級别相對市直其他單位來說高半級，校長由市委常委兼着，校黨委書記是副廳級，也就是說，在黨校工作，内部提拔相對其他市直單位要快一些，一旦混到某個級别再跳出來，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走了捷徑。

　　不過也正因如此，要想從黨校跳槽出來，如果沒有一定的關系和背景，是不容易的。

　　鐘惠子笑笑：“目前來說，我是沒有這想法的，但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以我的性格，我是不願意一輩子在學校裡待下去的，老幹這個，會覺得枯燥單調，我其實想做點更接地氣的事情。
”

　　“難道做教學管理不接地氣？
”喬梁道。

　　“接，可是我想接觸更廣泛的空間，想在更廣闊的天地裡鍛煉自己，多增加見識，讓自己的人生經曆更加豐富。
”

　　喬梁點點頭：“你有這想法倒也不錯，年輕人是要追求上進，你這人生态度很積極，值得肯定和鼓勵。
”

　　聽了喬梁的話，鐘惠子不由笑起來，接着又皺皺眉頭：“不對頭啊，我是你的老師，可是聽你現在說話的口氣，似乎你在教育我，似乎我們位置颠倒了。
”

　　喬梁笑起來：“那看來我是狂妄無知不知天高地厚了。
”

　　“這倒也未必，平時我一直覺得你蠻低調的。
”

　　“你可以把我的低調理解為裝逼。
”

　　“你真的認為自己是在裝……那個嗎？
”鐘惠子沒好意思說出那個字。

　　“我怎麼認為不重要，關鍵是别人怎麼看。
”

　　“那我覺得不是在裝，在這段時間裡，我覺得你在我面前表現地很坦率很真實。
”

　　“謝謝鐘老師誇獎，或許因為我們是師生關系，我不敢在你跟前裝。
”

　　“這麼說，你還是把我當老師來看的？
”

　　“對頭。
”

　　“那你剛才卻似乎又把我當學生來教育。
”鐘惠子繼續皺着眉頭。

　　喬梁又不由想笑，鐘惠子似乎一時很難完成這角色的轉換，在她下意識的思維裡，一直覺得是自己的老師。

　　“鐘老師，在青幹班，我的的确确是你的學生，也一直是把你當做老師來看待的，不過呢，在學習之外，在我們談到剛才那話題的時候，說實話，雖然我經曆少閱曆淺，但比起你，似乎還是要強一些，似乎還是可以給你一些指導和鼓勵。
”

　　鐘惠子眉頭舒展開：“嗯，你這話有道理，我似乎想通了。
其實我覺得你跟着安書記做秘書，接觸的高層多，視野也寬，應該是很有一些體會的。
”

　　“嗯，這倒也是，體會确實是有的。
”喬梁點點頭。

　　“那以後喬同學多多賜教。
”

　　“賜教不敢當，大家可以交流。
”

　　“很好，以後我有什麼想法，會經常向你讨教。
”

　　“鐘老師如此謙虛好學，這态度實在讓人欽佩。
”

　　“三人行必有我師，雖然我是老師，但我既然對官場感興趣，還是經常和學員交流探讨的，我喜歡聽他們講官場的事情。
”

　　“不過你接觸的學員級别都不高。
”

　　“對，大多都是科級。
”

　　“你現在是什麼級别？
”

　　“副科。
”

　　喬梁點點頭：“按你這年齡，這級别也不低了。
”

　　“我這年齡怎麼了？
瞧不起人？
”鐘惠子一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