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代的人們一心想賺錢,圖溫飽,居住環境如何無人關心。
直到個别人家先富起來,開始重視生活質量,這才逐漸關注自己門前的綠化問題。
不指望政府了,各自買些喜歡的樹木回來種。
比如芒果樹,龍眼、黃皮樹等等。
所以,目前她要好好珍惜時光,再過幾年,眼前惬意怡人的一幕将永遠消失,馬路兩邊光秃秃的光景要持續二十多年之久。
“羅,你這閨女真省心,天天在你店裡不吵也不鬧,你們怎麼教的?
”王叔王姨吃過早餐,也搬凳子坐在門口逗孩兒,“不像你兒子佑,皮得很。
”
七八歲的男孩子,皮起來連狗都嫌棄。
“男孩子好動,”羅爸收着銀錢,笑呵呵道,“女孩兒文靜。
”
别問他怎麼教的,這孩子打出生起就沒讓人操心過。
仿佛給她一口吃的便能自己成長,做父母的忒沒成就感。
談起孩子的教育,成年人們難免要高談闊論一番,各自顯擺自己的育兒經。
而他們談論的其中一個主角羅青羽,對身後的雜音充耳不聞,好不容易啃完米糕,雙手捧着水杯心中默念: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别誤會,她沒有隐身或者催眠别人的能力,隻是不愛說話。
爸媽也不希望她多話,生怕一開口便死呀死呀的,不吉利。
沒錯,除了那把扇子,她還能看見别人的壽數。
通俗點說,她能看見别人的死期,精準到秒。
她故意讓他們知道了。
既然重生,人生中的一些遺憾可避則避,這需要一家人齊心協力才能完成。
有些悲劇,就是在她時候埋下了根源。
但是,現在說那些太早,回到眼前――
以為王家二老隻對孩感興趣?
那未免太膚淺了。
人家好歹是機關幹部,在職時低調,退休了,不甩點料出來顯擺一下怎麼行?
“對了,羅,你老家房子三年前不是拆遷嗎?
分了幾套房?
什麼時候搬?
我聽說有人搬進去住了哦。
”見客人不多,王姨趁機找羅宇生唠嗑着。
頭頂“氣管炎”稱号的羅宇生平時話不多,在二老眼裡就是老實人一枚,因此經常找他聊天,騷擾門口的姑娘隻是一時順手。
哪怕退休了,二老仍知道很多地方的新政策,包括羅爸鄉下的拆遷補償情況。
“我們不搬,”羅爸答,“那房子在郊區,不方便。
”
首先是孩要上學,孩子媽在醫院上班,他要做生意,日常買點東西尤其不便,搬到郊區不劃算。
“那分了幾套房啊?
”性情穩重的王叔追問。
财不可露白,他這話問得有些不分場合。
可有些老人就是這樣,喜歡看年輕人着急或者為難的樣子。
當然,能套出實話最好,供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嘛。
老顧客了,誰不知道誰?
習慣低調的羅爸微微一笑,“我老家地方,補的不多,就一套。
”
王叔不信,伸手指指羅爸,和王姨對視一眼噗嗤地笑了,仿佛他們都知道他在說謊。
羅爸也不解釋,坦然地笑了笑。
他們一家許久沒回鄉下老家了,羅村在三年前因鐵路拆遷,今年補償到位,很多人家已經拿到房子搬進去。
羅家分了兩套房,還有四十萬現金。
不算多,但能減輕夫婦倆的經濟負擔。
“你們羅村是本地第一批拆遷戶,補償費肯定不會虧待你們。
”王叔笑說。
很多地方的政策皆已落實到位,本地相關部門依據辦事,當然不會出什麼岔子。
“虧是不虧,但老家沒了,以後子子孫孫被困在這座鋼鐵城市,不知是禍是福。
”說到這裡,羅宇生略感慨。
羅青羽雙手托着,目視前方,心裡默默點頭。
唉,老爸說得對,現在是農村人往城裡跑,未來十幾年就輪到城裡人往鄉下跑,羨慕農民在鄉下有套房。
“政策如此,沒辦法。
”王叔輕拍大腿,頗有感觸。
兩個男人長籲短歎,王姨卻問:“羅,我聽說谷的戶口還沒移過來是吧?
”
“是,她一直沒空,後來覺得不遷也沒事,就拖到現在。
”對羅宇生來說,人在身邊就好,戶口遷不遷無所謂,“怎麼,您二老又聽到什麼新政策了?
”
如果是,索性讓孩子媽請假回去一趟,順便讓女兒見一見外公,孩子三歲了還沒見過老人呢。
孩子的外公家住得遠,離西環市幾百公裡,坐火車要十個時左右。
老人年紀大了,坐不得長途車,夫妻倆打算等孩子長大些便回去一趟。
“算是吧,我聽說青台市個别鄉鎮要征收,谷的娘家不是在那邊嗎?
你們趕緊找時間回去瞧瞧,她戶口沒遷,說不定又有一筆補償。
”王姨羨慕地說。
哦?
羅宇生怔了下,這倒是個好消息。
隻是,谷甯還有兩位兄弟,按照鄉下的習俗,出嫁女不能惦記娘家的任何東西,尤其牽涉到錢财方面。
唉,這道題恐怕有些難哪……
“難什麼?
政策規定我有,我就拿。
”早上八點多,谷甯值夜班回來了,“我哥和弟能在城裡買房全賴你這個姐夫幫忙,我爸有病哪次不是我出錢出力?
”
碰到麻煩事就找她商量,有好處的事就想撇開她?
門兒都沒有。
況且她是合法受益人,用得着誰同意?
連親爹都無權剝奪她的權益。
這不是繼承,她是農村戶口,村裡有她的一塊地。
“話是這麼說,有些老人心裡不這麼想的。
如果他不願意就算了,咱不缺那點錢。
”羅宇生不希望媳婦與娘家因為錢鬧翻。
家裡分了兩套房和幾十萬現金,生活過得去,不必為錢跟親人撕個你死我活,既難看又傷和氣。
“那不是錢的事……”谷甯頓了下,回頭瞥一眼正在客廳茶幾前安靜玩積木的閨女,不禁額角發緊。
主要是閨女的眼睛太坑爹,夫婦倆不敢把她送幼兒園,生怕她亂說話到處得罪人。
若被其他朋友知道她的本事,要麼害怕要麼排擠她,反正沒好事。
别以為孩子鬧不出大事,兒行事憑的是本能與喜好,有時往往是緻命的。
所以才有“人性本惡”的說法,孩子沒有是非之分,隻有喜惡的本能。
這跟争拆遷賠償有什麼關系?
她很想說沒關系,但神棍不是鄉下才有的特色人物嗎?
在鄉下擁有一棟房産,有備無患……谷甯在心裡暗暗吐槽。
她娘家的村子很大,應該不會全部征走。
每次一想到孩子身上那種神棍特質,谷甯總有将她回爐重造的沖動,太坑爹媽了有木有。
唉,腦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