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洛藍的話,讓皇上本就蒼白的臉上又挂滿了冰霜。
他的嘴唇動了動,雙眼微閉的同時,額頭上皺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沉吟半晌,他終于用微弱的聲音開口道:
“我這病……當真可治?
”
見他有些被說得動容了,洛藍看了冷钰一眼,臉色凝重的點頭,
“我不确定能否治好,但是我可以幫您緩解一下,至少不會讓您這麼痛苦。
”
現在她還确定他得的是普通腸炎還是腸腫瘤,所以她得先給他檢查一下才行。
皇上頓一下,突然咬牙點頭,
“好,朕知道,您給人醫病,要先将人藏起來,雖然朕不知道你會把人藏在哪裡,或者用什麼仙術妖術,但是朕現在這副樣子,也就沒什麼可怕的。
”
說到這,他支撐着雙臂要坐起來,劉喜見狀,忙過來扶他,“皇上,您慢點。
”
他喘着粗氣,坐正了身子,對劉喜擺手道:
“傳朕的口谕,無論钰王妃能否将朕的病醫好,都不準對她降罪。
”
劉喜忙躬身點頭,“奴才領旨。
”
他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擡手,
“拟旨,朕若意外仙逝,将皇位傳于四皇子冷钰,衆人不得有異議。
”
冷钰見此,忙上前抱拳道:
“父皇,您現在下這道聖旨為時過早。
”
皇上卻像忽然領悟到什麼似的擺手道:
“朕躺床上這幾天,想明白了許多事,朕的四位皇子,雖然都不傻,卻隻有你能讓朕閉上眼睛,所以,這道聖旨,一定要下,不然朕真出現了意外,朕無法去和冷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
冷钰不明白父皇為何突然對他這般器重,但是為了盡早讓洛藍為他醫病,他隻得點頭同意。
皇上拟好聖旨,将他的玉玺叩上後,對冷钰道:
“這道聖旨你收好,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拿出來,記住父皇的話,這個皇位,你一定要接,但是你不能傷害你的三位兄弟,還要适時的去過問一下你兩位姐姐的生活現狀,她們遠嫁異國,朕……朕惦記她們哪!
”
說到這時,皇上的眼眶突然泛紅,看着他像在交代後事一般,洛藍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憐憫。
這位垂暮老人,有太多的事放心不下。
冷钰忙抱拳行禮。
“父皇放心,您的話,兒臣都記下了。
”
皇上這才點頭看向洛藍,“朕這條命,交給你了。
”
說完這話,他再次移動着身子準備躺下,劉喜忙過去扶着他,安頓他躺好。
見他準備好了,洛藍對劉喜輕聲道:
“劉公公,煩請您命人在外面守着,我不出去前,任何人不要進來。
”
“這……”
劉喜有些為難的咂了咂嘴,随後看向皇上。
皇上額頭緊擰,吃力的點頭,“按照钰王妃說的去做。
”
他現在的樣子,似乎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了。
劉喜隻能躬身行禮後,和冷钰一起退出了養心殿。
養心殿的大門被關上了,洛藍這才看着皇上輕聲道:
“您要先睡一會,這樣我好為您檢查,您剛也說了,不确定我這是仙術還是妖術,所以您還是不看為好。
”
皇上眼眸深邃的看着她,擰着眉頭點頭,
“朕已經将自己交給你了,是生是死,悉聽尊便吧!
”
洛藍嘴角輕笑,她突然覺得。
她也不是很讨厭面前的皇上了。
但是她不能讓皇上發現自己手術室的存在,所以,給他所有的檢查和治療,都得在他睡夢中進行。
她先給皇上用了一劑麻藥,直到看着他沉沉的睡去,她才打開手術室,将他移入手術室中。
她先給皇上抽了血,檢查一下血紅蛋白的濃度等,這樣可初步判斷他感染胃腸炎的類型。
他這病和腸胃有關,所以要給他做個腸鏡和胃鏡檢查……
養心殿外,冷钰背手而站,看着這偌大的皇宮,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
劉公公站在他的右側,見他沉默不語,壓低聲音,沉聲道:
“钰王爺,皇上這次被幾位皇子傷透了心,您是他在病中,唯一一惦記的人。
”
聽到這話,冷钰眸光幽深,眼含不解的看向劉喜,
“劉公公,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了?
”
聽他問起,劉喜這才歎了口氣,緩緩講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原來,皇上的身體一直不見好,在冷钰去了權城後,更加的嚴重了,也就在這段時間,常貴妃總是趁着麗妃不在時,帶冷銘屢次來到他的面前獻殷勤,起初皇上還很開心,能有兒女在身前繞膝,這是讓人高興的事。
可是有一天,皇上卻聽見常貴妃背地裡教訓銘兒,說皇上時日不多了,讓他趁着皇上高興,在皇上面前提及,要早日将傳位诏書拟出來,并在傳位诏書上寫上冷銘的名字。
對此,皇上大發雷霆,将常貴妃和銘兒一并轟了出去,并且讓她們不許再來養心殿,不然就将常貴妃打入冷宮。
對于此事,麗妃氣憤難當,在皇上面前說了一大堆有關常貴妃和銘兒的壞話,并且直言,這個皇位,隻有溪兒最合适,希望皇上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在傳位诏書上寫上冷溪的名字。
對此,皇上也是很惱火,他将麗妃關進了麗苑,并且下令,不傳诏,她不得再入養心殿。
說到這裡,孫喜歎了口氣,又喃喃道:
“吳鴻死後,京城險些動亂,這兩位娘娘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好像皇上馬上就會駕崩一般,在背地裡做了不少事,鬥得你死我活,好在劉将軍及時返回,所有人都因對他有所忌憚,不敢将事情鬧大,不然,非亂了套不可啊!
”
說到這時,劉喜歎了口氣,再次沉聲繼續道:
“皇上這是傷心了,他沒想到,他一直寵愛的女人會在他還活着時,就惦記着他的皇位,他也沒想到,他的兒子會為了得到他的皇位而來到他面前讨好,所以在這個時候,他想到了钰王爺您,隻有您不争不講,在他誤會您的這三年中,您沒有解釋,三年後,您也沒有對他提出過任何的要求,他還說了,在幾位皇子中,也隻有您做事沉穩,能擔大任哪。
”
說到這時,劉喜的眼眶有些泛紅,嘴裡再次喃喃道:
“老奴鬥膽說一句話,老奴伺候皇上多年,第一次見他病的這麼重,也第一次覺得他有些可憐,躺在病榻之上,身邊連個對他忠心之人都沒有,他還經常提及兩位出閣的公主,經常念叨,不知道在臨死前還能不能見她們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