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趙掌櫃讓人來問了話,問掌櫃的尋到沒。
掌櫃的沈婉雖然沒有尋到,但是心裡卻已經有了人選,便帶着秋菊坐着馬車去了一趟摘星樓。
摘星樓的生意依舊火爆,不到正午,這酒樓裡便坐滿了人。
沈婉和秋菊一來,趙掌櫃便帶着二人上了樓上的雅間。
“不知宋夫人的掌櫃尋到沒有?
這幾日我便準備回鄉了。
”趙掌櫃一邊說着,一邊拿着茶壺給她和秋菊倒了茶。
“謝謝,”沈婉先是道了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找到了。
”
趙掌櫃道:“既然找到了,明日夫人便讓他上店裡來吧!
我與他交接一番。
”
沈婉道:“我已經将她帶來了。
”
帶來了?
在哪兒了?
秋菊和趙掌櫃都一臉懵的看了半圈兒,她并未帶什麼人來呀!
趙掌櫃盯着沈婉瞧了片刻,忽然明白了過來。
“秋菊姑娘聰慧能幹又識文斷字,确實能勝任掌櫃一職。
”雖然鮮少有女子做酒樓的掌櫃的,但是在這皇城也不是沒有。
秋菊歪頭看着趙掌櫃,她當掌櫃?
趙掌櫃搞錯了吧!
“趙掌櫃您說笑了,夫人怎麼會……”
未等她說完,沈婉便道:“趙掌櫃沒有說笑,我就是想讓你做摘星樓的掌櫃。
”
“可是我一個丫環怎麼能做摘星樓的掌櫃呢?
”做掌櫃什麼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沈婉可不同意秋菊的話,正色看着她道:“你怎麼就不能做摘星樓的掌櫃了?
你是不是識字,還是不會看賬了?
”
秋菊垂着眼沒有說話,字她是識得的,賬本兒在山莊的時候,知秋不但教了她怎麼看,還教了她怎麼做賬。
見她不說話,沈婉又道:“秋菊我既然選擇讓你做,便是認為你有那個能力做好這個掌櫃。
難道,你就隻想在我身邊做一個丫環嗎?
你看看知秋,她也是丫環,但是廠子和山莊她還不是管理的井井有條,還南嶽的皇商們打交道。
秋菊,你也應該有自己的一番事業,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隻待在我的身邊做一個丫環。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職業女性,沈婉一直覺得,女人應該有追求,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
聽了夫人這番話,秋菊覺得她的血液似乎沸騰了起來。
其實,這些日子她一直有些後悔離開廠子。
知秋越來越優秀,越來越能幹,越來越有魄力,可她卻還是一個小丫鬟。
她也想變成像知秋那麼優秀的人,而且,若她做了掌櫃,站在喬木哥身邊也會更有底氣,喬木哥日後也不會被别人取笑,娶了一個丫環做媳婦兒。
.八
她咬着下唇,深吸了幾口氣,再擡起頭,目光堅定的看着沈婉道:“我不想永遠隻做一個丫環,既然夫人看得起我,那我便一定不會讓夫人失望。
”
聞言,趙掌櫃和沈婉都笑了。
沈婉和秋菊在摘星樓吃了中午飯,吃完二人便離開了摘星樓,她們已經與趙掌櫃說好,明後天秋菊來與他交接。
中午吃得有點兒多,坐在馬車上,沈婉覺得有些撐得慌。
便下了馬車,讓小厮先把馬車趕回去,她和秋菊走着回去,順便消消食兒。
走在路上,秋菊生怕有人撞着她,扶着她的手,細心的觀察這四周分外小心。
忽然,沈婉瞧見街邊有一個賣糖葫蘆了的,竟然有些想吃,要知道她平日裡是不怎麼喜歡吃甜食的。
這人懷了孕,口味就是會變,平日裡不喜歡吃的,都會喜歡上了。
“秋菊,我想吃糖葫蘆。
”她停下了腳步,指着不遠處賣糖葫蘆的老者道。
“夫人你不是吃撐了嗎?
”這會子又要吃糖葫蘆了。
沈婉眼珠子一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是吃撐了,但是它還想吃糖葫蘆。
”
秋菊無語的搖了搖頭,瞧那賣糖葫蘆的地方,見小孩兒太多,怕小孩子會撞到夫人,便道:“夫人你在這兒等着我,我去買了回來給你。
”
“好的。
”沈婉點了點頭。
秋菊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着她叮囑道:“莫要亂動。
”
秋菊這是把她當小孩兒了嗎?
沈婉深吸了一口氣,乖巧的點了點頭。
見此,秋菊才放心的繼續朝那賣糖葫蘆的老者走去。
沈婉搖了搖頭,摸着肚子站在原地,站了片刻,便轉着腦袋到處亂看了幾眼。
忽然,她瞧見一個對面的小攤兒前,站着一個穿着藏青色布衣的男子,男子寬肩窄腰,這身材瞧着很是有型,也讓她覺得有幾分熟悉。
她不由多看了幾眼,正要移開視線,卻瞧見他旁邊站着的粉衣女子,拿着隻木簪,像是在詢問他好不好看。
男子微微側頭,看向了那女子手中的簪子。
沈婉也看到了那男子的側臉,她呆住了,因為那男子的臉,除了比宋恒的黑些,于他的臉一般無二。
是宋恒嗎?
她渾身都在發抖,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四周嘈雜的人聲,她都聽不見了。
眼睛除了那穿着藏青色布衣的男子,再沒有旁人。
她挪動着腳步,一步一步的朝那男子走去。
路明明不遠,她卻因為腳在放發抖走得極慢。
一輛馬車駛來,路上的行人紛紛讓道。
“大牛哥你既然覺得簪子好看,那這簪子我就買下了。
”英花拿着手中的簪子笑着說道。
大牛淡淡的道:“你若喜歡便買下吧!
”
來皇城也差不多十日了,他除了覺得皇城處處熟悉以外,什麼都沒想起來,更沒有遇到認識他的人。
“嘻嘻,那我就買下了。
”英花從懷裡掏出了荷包。
“咵哒咵哒……”
“快讓開。
”
“快讓開。
”
街上的人忽然驚叫了起來,大牛轉頭一看,隻見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而路中卻站着一個穿着煙青色齊胸襦裙,梳着夫人鬓的孕婦。
她正看着他這邊,一步一步的挪動着。
駕車的車夫,和街上的人都在沖她喊,她卻似聽不見一般。
那馬車因為駕駛得有些快,車夫拉着缰繩,一時無法讓馬車停下來,眼瞅着就要撞着那孕婦了。
秋菊正掏着錢,忽然聽見大叫聲,便扭頭瞧了瞧,隻見她家夫人不知何時,竟然走到了馬路中間,那麼馬車眼瞅着就要撞上她了。
秋菊頓時吓得魂不附體,手中的糖葫蘆一扔,便大叫着跑了過去。
“夫人!”
大牛來不極多想,三兩步沖上去,一把抱着那夫人往旁邊轉了幾圈兒,堪堪躲過了那麼馬車。
見人被救了,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馬車也停了下來,那車夫也是吓了一跳,張口便沖沈婉吼道:“找死啊!
不要命了啦!
”
秋菊跑過來,見夫人被人救下,她松了一口氣,差點兒癱軟在地上。
忽而聽見車夫的罵聲,頓時便火冒三丈。
走到馬車前,指着那車夫的鼻子罵道:“你他媽是趕着去投胎是嗎?
在皇城中将馬車趕得這麼快。
”
城中本來就有規定,皇城之中無論是騎馬,還是坐馬車都不能過快,這樣才能及時停下來,避免傷到路人。
“嘿……”那車夫沒想到這丫頭這麼橫,竟然還罵他們是趕着去投胎。
“你知道這馬車上坐着的是誰嗎?
”
秋菊冷哼道:“憑你是誰?
我家夫人若有不妥,看我不去告你一個鬧市縱馬之罪。
”
那車夫見她這般嚣張,便問了一句:“你誰家的”
“鎮國大将軍府。
”說完秋菊便朝夫人走了過去。
鎮北大将軍府?
差點兒被撞的是宋夫人?
周遭的不少百姓,都開始替那馬車的主人默哀了,憑你是什麼達官顯貴,惹上鎮國大将軍府,可都沒什麼好下場。
大牛低頭看着懷中的女子,隻覺得她的身子軟得驚人,還有一股淡淡的蘭香,十分好聞,也十分熟悉。
她生得很美,一雙含着水霧的眼睛,正激動的看着他,沒錯就是激動。
難道,是因為在生死關頭被他救了,所以她才會這麼激動的看着他。
不過,他似乎該盡快的放開人家,但是她好似沒有力氣一般,整個人的重量都在自己身上,若是就這麼放開,恐怕會傷着她。
“大牛哥。
”見大牛哥救了人後,還抱着那女人不放,英花吃醋的跺了跺腳。
“這位夫人,你能站好嗎?
”大牛有些尴尬的看着懷中的女子問道。
這麼多人大都看着他呢!
他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位夫人?
沈婉因為這個稱呼稍微清醒了些,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經曆了什麼,同時也後怕不已。
這人雖然有半張臉被擋住了,但是就憑另外半張臉,還有他這身形和身上的味道,她便能斷定他就是宋恒。
可是他看着自己那毫無波瀾,又帶着陌生的眼神,分明就是不認識自己了。
“夫人你沒事吧!
”秋菊跑了過來,一臉焦急的問道。
大牛見這跑過來的人似乎是懷中女子的丫環,便抓着女子的肩膀,往外推了推,好讓他的丫環扶着她。